他趴在床上,下巴枕在雙手之上,越是接近死亡,越會讓人思考。他若今天死在當場,便如一滴水蒸發掉,平平淡淡地來,平平淡淡地走。忽然衙役來報:“杜聰明死了,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夏步臣一怔,面無表情哦的回應了一聲。
他早已對杜聰明起了殺心,但總沒有機會,如今他死了,心中反而不痛快。如是自己殺了杜聰明,卻又不是現在的心情了。高蕊拿著毛巾走了進來,見杜聰明趴在床上,身上綁著的白布還滲著血跡,她走近他,剪刀很鋒利,她緊緊握著剪刀,以至於手在不停地抖動,她用剪刀將他白布剪開,把自己的毛巾敷在了上面。毛巾一靠在身體上,夏步臣就感到一陣火燒似的疼痛。差點叫出聲來。
高蕊輕聲道:“傷口這麼深,怎麼能不消毒呢?”
夏步臣豈不知要消毒,只是高蕊拿來的東西比酒精不知要烈多少倍。
高蕊緩緩說道:“我真的好失望。”
夏步臣道:“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本應該慘死當場,僥倖活了下來。”
高蕊道:“你作了那麼多的惡,為什麼還是死不了?真是件奇怪的事,現世報來得實在是太慢了。”
夏步臣道:“可不是嗎,可不是嗎。”他不覺一股睏意襲來,不知不覺睡著了。他不知自己還會不會醒來,無論醒不醒,他都無所謂,每次看到她,他就會意識到自己多麼罪惡。高蕊的剪身在他的身上來回遊走,刀尖在他的面板下輕輕的忽上忽下的抖動著,刀尖又慢慢地移到了他的脖子處,臉上,她在找人體上最脆弱的地方,他的脖子上慢慢滲出血來,刀尖慢慢進入他的身體……
魑魅魍魎像四個黑色的影子豎在房間的四個角落,一動不動,他們的身上發出寒冷的氣息,來自地獄般的陰冷,讓顏真也感覺到不適。
魅仍是尖尖的聲音道:“顏大人,為什麼讓別人去找我們?這樣不符合我們的約定啊。”
顏真站起身來道:“他是自己人,我的心實在太亂,才讓他去的。”
魅道:“他是你的人,卻不是我們的人,你這樣的話,陰廟殿我們是不會再去的。”
顏真道:“你們不必到處躲避,因為能夠殺你們的人,江湖之上,已經極少!”
魍道:“話可不能這樣講,我們已小心謹慎了二十多年,正因如此,今天才能站在你的面前,何況江湖高深莫測,不可企及,你永遠不知道你的下一個對手是誰,你的敵人會是誰,你會死在誰的手裡!”
顏真道:“你說的一點都不錯,一入江湖深似海,我們確實不知道會死在誰的手上,也不知道誰會是下一個死在我們手上的人,正因為這樣,才有趣。”
魍沙啞的聲音道:“顏大人,這次來是?”
顏真道:“放眼天下,有你們不敢殺的人嗎,有沒有?”
魍道:“沒有敢殺不敢殺的人,只有想不想,值不值得殺的人。”
顏真道:“有個人殺了刺史的親兒子,我的親兄弟,你說這樣的人該殺嗎?”
魑道:“這個人值多少銀子?”
顏真道:“五萬兩!我願意出五萬兩去買這個人的命!我要他死!”他緊緊握住自己的拳頭。
魑道:“出這麼大的價錢,以顏大人的武功,殺一流高手也是綽綽有餘,莫非這個人很特別?”
顏真道:“這個人夠特別,夠厲害,所以我想希望我們聯手去幹掉他!”
魑道:“這個是誰?”他的話語充滿了好奇和挑釁,似乎他現在就要去見識見識這個人。
顏真道:“龍黨的蕭翼。”
房間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發出一點聲響。過了好久,魍道:“龍黨,當今最神秘最權勢的組織,裡面的人都不是凡人,恐怕我們拿了銀子也沒命用。”
顏真剛要說話,魎道:“好!看在我們的交情上,我們也不要十萬兩銀子,每人一百兩金子!”顏真笑道道:“好!痛快!現在就奉上!動手時間?”
魎道:“今夜丑時!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