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步臣給縣衙重新選了一個很好的地址,不到一個月便在之上拔起了一座嶄新的縣衙,是原高家的舊址,原本該有的陳設一個不少,他還做了幾個大小不一的鞦韆,他想看到她往日的純真無邪的笑,他邀請高蕊坐的時候,高蕊面無表情站在那,悠悠道:“恭喜你又離死亡進了一步。”
夏步臣沒好氣地道:“你可以來殺我,我倒是希望死在你的手中。”
高蕊道:“不知道你死時的表情會是什麼樣?”高蕊嘴角微微一笑,微微到讓人不易察覺,夏步臣卻捕捉到了。
他將腳翹在縣令案桌上,縣衙門口的鼓已經很久沒有敲響,快要結了網。夏步臣將高蕊安排在她原來住的房間的位置,只是格局已經發生變化,劉湘子也負責起衙門內的一些雜務,夏步臣感到實在無聊,坐在四人座的轎子中,漫無目的地逛著,有些東西看著遙不可及,得到了也不過了了。他掀起簾子,忽然看到了一個似乎熟悉的身影,她蓬頭亂髮,衣衫襤褸,瘦小身體上的衣服已經破爛的不能再爛,坡著一條腿在街上走著,嘴裡吃著別人倒掉的食物,夏步臣走到她的面前,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道:“喂,現在我還配得上你嗎?”高遙雙手撈著頭髮,愣愣地茫然看著他,似乎已經認不出他來,幾個月來她被人肆意地毆打,凌辱,以天為被地為床,她能活下來實在是不易的事情,她被刺激得已經認不出他來,她眨了眨眼睛看著他,傻傻地笑著,臉上已有數月沒有洗,夏步臣無奈地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麼做什麼,他坐回轎中,看著遠去的乞丐,一瘸一拐地走著,不時撿起地上的東西,
有的往嘴裡塞,有的往袋子裡放,他突然跳下轎子,發瘋般地朝她奔跑過去,她被嚇得尖叫亂跑起來,他將她一把摟入懷中,嚎啕大哭,她死死地咬住他的手臂,直到一塊肉被她撕咬下來,她滿嘴鮮血傻傻地笑著,忽然猛地推開他,一個轉身撞向了身旁的柱子,她的腦袋被撞出了個凹洞,鮮血流灑出來,她痛苦地呻吟了幾聲便不再動,她這一撞實在太用力,夏步臣痛苦地將她抱入轎中,將她嘴角的血輕輕地拭去,淚水已奪眶而出,仰頭大叫道:“為什麼?為什麼命運要如此折磨我們,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麼!!?還是我的存在就是一個錯啊,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寧願沒有遇見過你啊……”
他的淚花模糊了視線,他把她帶回到了縣衙內,將她的衣服全部褪去,將她抱入足夠十人洗浴的放滿香草鮮花的浴桶中,極其細緻地擦拭清洗她的身體,一個普通女人瘦弱的身體,身體是惡臭的,到處都是淤青,紅的紫的黑的,甚至還有蟲子爬過,肚子微微隆起,估計是懷孕了吧,他一遍遍地清洗她的身體,這是他有生以來,做過最仔細地一件事,彷彿在擦洗著自己的靈魂,他給她穿上最鮮豔美麗的也是她最愛的白紅色的百鳥服,將他所有的夜珍珠、綠翡翠、白玉項鍊、金手鐲一件件名貴的飾品戴到她的身上,他為她穿上鳳舞九天翹鞋,她靜靜地躺在床上,彷彿並沒有死,只是很安詳地睡著了,沉睡是另一種死亡。他輕輕吻著她的嘴唇,為了不把淚水滴在她的臉上,他迅速將臉扭了過去。他抱著她一起躺進棺木中,他想跟她一起死,一夜過後,天色未明,星光慘淡,霧氣濛濛,他醒來,用鐵鍬一鍬一鍬的挖著,直到挖到他滿意為止,才將她安葬在了後花園中,上面又種滿了各種花草。春天再來的時候,蝴蝶也會來。
紅日中天,無風,宜出行。
賀管家又來恭賀夏步臣,同時帶來了個訊息:杜聰明十分想念高蕊,顯然他給的幾百兩銀子已經到期,要麼續期要麼交人。
“這次要交多少銀子?”
賀管家手裡轉著扇子笑道:“夏大人現在還缺錢嘛?隨手漏漏也會給千把兩銀子吧。”
“你上次說是最後一次!”
“說歸說嘛,話是空的,人是活的,不是人照著話做,而是話跟著人變。假如說了一句話,就至死不變的照做,世界上便沒有解約、反悔等許多事了。”
“你說得很有道理,但我實在拿不出那麼多錢來,這樣,你把人帶走吧。”
“什麼?你讓我把她帶走?”賀管家像是聽錯了,又說了一遍。
夏步臣道:“當然,這世上除了上官花宴還有誰能值一千兩!有這一千兩我幹什麼不行?我可以包下一座妓院,玩上個一年半載的,不是嗎?”
賀管家笑道:“好,好,對,想必那個女人你是玩膩了,現在想甩手,成,人給我吧,我帶走。”
夏步臣把他引到劉湘子的小院子,四周的牆面上畫滿了大大小小的圓圈,到處都是刀尖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