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佐木、井野和另一個輔助監督圍著現場拍下幾張照片後,屍體便被運走了。
“腦袋都沒了,這人被啃成這樣,肯定不能用交通意外來解釋了,真不知道要怎麼跟他家屬交代。”井野擰眉看著手機的照片,滿臉苦惱。
“這個人的身份知道嗎?”夏油傑整理好情緒後,走到她身邊問。
“田中哲司,男性,37歲,某公司課長,這是在他的公文包裡搜查到的工作證。”井野揚了揚被封在塑膠袋裡沾著血跡的員工證件,補充道,“至於家屬關係,得拜託警署的同僚去查了。”
“照片能發我一份嗎?”
“當然,夏油君有頭緒了?”
夏油傑抿了抿唇,搖頭。現場線索很多,但都是一些雜亂又無用的線索,他連從中篩選出正確細節,並推斷犯罪咒靈的作案和隱匿手段都辦不到,更別說找到它了。
井野顯然有些失望,但仍然不忘叮囑:“夏油君,這次是窗先發現咒靈蹤跡,所以這個殺人事件我會如實向上層稟報的,到時你可能會面臨一些壓力,你得有心理準備。”
會面臨什麼壓力不言而喻,畢竟他在接手任務期間,不僅沒有抓住犯案咒靈的尾巴,還被咒靈鑽了空子殺了人,這怎麼看都是夏油傑的責任。
回到旅館後,夏油傑連衣服都沒脫,徑直踏入浴室開啟淋浴器,當滾燙的熱水從頭頂沖刷下來的一刻,他第一次從內心感到些許茫然。
初來時的滿腔信心早在親眼目睹那具死狀慘烈的屍體時,被驅散得一乾二淨了,他不禁想起五條悟。
一天前他還認為五條悟太過高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可現在回想,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車上翻看任務資料時,他能從過往與咒靈打交道的經驗中意識到那隻三級咒靈有問題,就單方面覺得以自己的能力可以應付過來。
可現實情況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
從前與五條悟一同出任務時,都是五條悟把大部分工作做完,他只需要在一旁當個無關緊要的觀眾,看他輕而易舉揪出作惡咒靈,然後簡簡單單地祓除。
所以夏油傑根本不知道,難的並不是祓除,而是檢索情報和找出兇手的過程,咒靈們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面對普通人它們可以張牙舞爪,對於有威脅的咒術師,它們卻又能像老鼠一樣躲起來,在抓老鼠這方面,六眼可以說有獨一無二的優勢。
而當他沒有能力獲取情報,又找不到目標咒靈的時候,無論他多麼強大,也只能束手無策。
那個人是被他的高傲和無知害死的。
夏油傑顫抖著手,使勁搓了搓臉,明明淌過身體的水溫很燙,幾乎要把他的一層皮燙掉,他卻覺得渾身發冷。
慘烈的屍體和白髮少年冷漠的臉在他眼前交替閃現,逐漸交織成一張大網,將他的整顆心臟死死勒住。
——“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本事找到那隻咒靈。”
原來你那時候說的不是氣話啊,悟。
*
「二級術師夏油傑由於在任務中敷衍塞責、翫忽職守,造成非術師死亡和重大財產損失,事後又不思悔改,總監部決定依律對其做出嚴厲處罰,特此公佈,以儆效尤。」
深夜,咒術師論壇首頁突然彈出來一則不大不小的訊息,正好讓睡不著覺、用刷手機來打發時間的五條悟看見了。
這只是一則由咒監會發布的對某個有罪術師的懲處公告而已,這類公告基本天天見諸論壇首頁,因為過於普通,所以很快淹沒於咒術師論壇那龐大而叫人眼花繚亂的各種話題討論裡了,卻讓不小心瞥見的五條悟心頭無端跳了跳。
夏油傑已經三天沒回來了,也三天沒有訊息了。
自從那天和他鬧掰後,五條悟便自行回了學校,該幹嘛幹嘛。
第一天他確實很氣的,氣到路過夏油傑宿舍都想要把門踹爛,把他宿舍裡的被褥衣服全丟出去燒掉,讓那個傢伙回來沒被子蓋,沒衣服穿,晚上還要對著空蕩蕩的大門失眠到天亮,以此嚐嚐六眼神子的怒火。
第二天,夏油傑不見蹤影。
五條悟的火氣經過一天的發酵稍稍平復了一些,他想,還是不要把夏油傑的被子衣服全燒掉了,畢竟現在倒春寒,入夜後寒風颳得那叫一個厲害,萬一那傢伙因為沒被子蓋被凍感冒找他賠錢就不好了……
果然還是打一架最爽了,把那傢伙的臉揍開花,還要把那撇十分礙眼的劉海揪掉,這次說什麼都不能輕易饒過他,得挫挫那混蛋的銳氣,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