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下意識緩緩回頭。
日光融融,一道影子明晃晃地杵在院子裡,不知道杵了多久。
樹的影子和燦爛的陽光同時融入他的上半身,將他的身影分割出涇渭分明的光暗界限。
夏油傑看著他,一時失語,嘴唇蠕動幾下,只能問:“悟,你怎麼在這裡?”
白髮少年穿著一身乾淨無雜質的白色和服,昂揚筆直地立著。
他沒有戴墨鏡,雪白眉睫落著日光,金燦燦的分外耀眼,眉宇之下,一對毫無遮掩的六眼宛如神造,比日光還要灼目,與他對視上,能叫人生出被吞沒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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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沉的視線在夏油傑身上轉過一圈,又在幾個滿臉警惕的小豆丁身上轉一圈,接著才說:“我這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只是很奇怪,你為什麼會來這……”夏油傑輕皺著眉。
五條悟聞言一笑:“為什麼?你得問問某個只顧著別人家孩子,卻連自己孩子都忘了的混蛋。”
“你說菜菜子和美美子?她們怎麼了?”
夏油傑一點兒沒介意他罵自己,聽他這麼說,馬上想起兩個女兒,還以為女兒們出事了,頓時著急起來。
五條悟唇角繃直,不語。
他臉上毫無表情,瞧著有點冷,但仔細看,眼底已然有了些怒氣的痕跡。
六眼神子的降臨顯然讓院子裡一圈孩子都有些畏懼,同時又抑制不住好奇心,畢竟他們從小聽著五條悟的事蹟長大,卻甚少有機會親自看上一眼,對於這位家裡大人經常唸叨的神之子,心裡早存了探究之意。
在敬畏和好奇的驅使下,孩子們一個個都躲在夏油傑身後,對著五條悟那邊探頭探腦的。
加茂憲紀倒不像其他孩子那樣好奇,他攥著夏油傑的褲管,皺起眉頭有些擔憂:“夏油先生,你惹五條大人生氣了嗎?”
夏油傑摸了摸他的頭,溫聲道:“加茂君,今天的課就先講到這裡,麻煩你,帶著別的小朋友先回去吧,我和那位五條哥哥有點事聊。”
此處是加茂本家的地盤,能在場上活動的都是加茂家各脈子弟,夏油傑卻讓這群正兒八經的加茂小主人自行離開,把場子讓出來,其實是很失禮的行為。
但五條悟那脾氣他也是知道的,貓貓炸著一身毛找上門,顯然是找他算賬來了,要是在這當口打擊貓貓的氣勢,或者讓小貓迴避,那無異於撩虎鬚。
保不齊貓咪惱怒之下首先撓他滿臉血,然後把場子拆了。
為了順毛,也為了自己的臉面著想,只能委屈一下小豆丁們了。
“可是……”
加茂憲紀攥緊手指,猶豫地看了眼五條悟,又看了看夏油傑,還是沒有撒手。
“傑君,很受歡迎嘛。”五條悟看著,冷不丁開口。
夏油傑動作忽的一頓。
加茂憲紀縮了縮身體,對突如其來的寒意遲疑一瞬。
小朋友的直覺很強,意識到六眼神子的鋒芒不是他能抵擋的,便也不再堅持守著夏油傑了,叫上其他小孩子,乖乖撤離出訓練場。
清場後,整個大院瞬間安靜下來。
夏油傑走到五條悟身邊:“悟,菜菜美美她們怎麼樣了?”
五條悟暼他一眼:“我把她們接到五條家了,但因為沒見到你,她倆天天哭天天鬧,連睡覺都不安生。”
夏油傑一聽,知道兩個女兒沒事,提著的心瞬間放下來,不由得有點哭笑不得,“你就為了這點事來找我呀,孩子們哭很正常,你就哄哄她們吧。”
“我可不像你那麼會哄孩子,反正老子哄不好,你自己哄去。”
夏油傑一時接不上這句話,默了兩秒,只能低聲道:“抱歉,悟,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白髮貓貓似乎對他的回答毫不意外,臉上也沒什麼生氣的情緒,就像接受了他的固執一般,只是到底還是不高興的,忍了忍,沒忍住小聲抱怨起來,
“明明當初是你邀請我一起養女兒的,現在你卻撒手不管了,還對別人的孩子那麼好……”
他說著,聽起來應該是指責的話,語氣卻硬生生低落下去,攪得夏油傑的內心也十分不好受。
冤枉啊!
他真沒想故意忽略自己的孩子!
他其實對加茂家的小孩子好是另有目的!
夏油傑心中替自己喊冤三連,然而不能明明白白說出口,只能憋屈地支吾兩聲,視線轉了轉,忽然發現貓咪的眼角有點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