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教師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的臉轉了過去,挺立的鼻樑在臉側投下淺淺的陰影,腰脊線挺得筆直,在堂亮的天光下宛如一道矗立的深黑色的峭壁。
不知道為什麼,夏油傑突然想伸手上去,用手掌撐一撐他的背,想讓那道孤傲的剪影彎曲一點,至少能夠在他的手心下不必那麼堅毅。
他這麼想著,腳步也一點點靠上去。
兩人的距離拉近。
五條老師比他高半個頭,夏油傑微微抬頭,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白髮青年的唇線抿得筆直,臉側輪廓深邃,如同靜默的雕像,刻意不露出任何情緒。
“老師,能不能稍微相信一下我?”
夏油傑凝視著眼前這個人,打心底升起了一股衝動,這股衝動驅使他真的伸出手去,抓住了青年的手腕。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接觸五條老師。
青年有一剎那的僵硬,那隻手掌裹著層叫人無法忽視的溫熱,穩穩地貼上了他的面板。
持續不斷輸送過來的熱度與血肉交融,如同一股微弱的電流,沿著血脈掠過脊椎,五條悟脖頸後的一大片汗毛瞬間舒張。
他控制不住的刷地回頭看過去,嘴唇無聲的張了張,如果此刻眼罩被扯下來,那雙睜大的藍色眼睛裡的些許無措必定也掩藏不住。
即便無法看穿眼罩下的真切情緒,但青年在那一瞬間流露的自然反應在夏油傑看來,就像是被人不經意撩撥了柔軟的肚子,而反射性驚跳起的大貓。
夏油傑為能窺見教師如此新鮮而不做保留的一面而感到一點隱秘的愉悅。
雖然暫時還不明白為什麼,但是……
挺可愛的。
然而只是幾秒,白髮青年便鎮定下來。
他沒有掙脫夏油傑的手,任由自己的手腕被人輕輕捏著,轉而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
“剛剛那一大串話,是你請求原諒的說辭嗎?”
“原諒?”
夏油傑略微驚訝,隨即搖頭,真誠地說,“我始終不覺得自己有錯,談何請求原諒?我那麼說,只是因為那是我的心意。”
“並且,我也發自內心地認為,世界上的難題那麼多,一個人再強大,也不可能承擔起所有事,偶爾也可以信任一下有能力的學生嘛。”
五條悟盯著他,突然笑了一下:“你還教訓起我來了。”
“不是教訓。”
不是教訓,也不是說教。
只是他看著五條老師,不由自主就會聯想起自家貓貓,如果悟當初失去了自己,會不會變得像五條老師一樣,沒完沒了地出差,沒有假期時間,甚至連自己的學生遇到危險,都沒有人能替他分憂,只能從上一個任務中匆匆抽身,去拯救學生們?
光是想一想那種可怕的假設,他就覺得無法忍受。
要是這個時空的夏油傑知道自己養的貓被繁瑣的事務磨掉了驕縱和任性,也不會好受吧。
白髮教師手腕一翻,輕輕掙開了夏油傑的手,然後順著他的力度,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那你給我講講,你這裡的傷怎麼來的,說實話。”
對方以不容拒絕的口氣下命令,但剛剛無意窺探到青年真實一面的夏油傑,已經沒辦法將眼前的五條悟和先前那個冷淡強勢的教師聯絡起來了……
完全就是一隻傲嬌的貓咪嘛……
胳膊處忽然傳來輕微的刺痛,是教師忍不住加大了握他的力度。
夏油傑回神,連忙將腦子裡陡然浮現的一隻驕傲大緬因貓貓揮散。
他看向五條悟,教師低著頭,盯著他的右手臂,似乎不太開心的樣子,那裡的整根臂骨在他對戰特級咒靈時,曾經遭受粉碎性創傷,現在已經被硝子治好了,看不出原來慘不忍睹的模樣。
但夏油傑沒忘記,看到自己軟成麵條似的手臂的那一瞬間,五條悟冷下來的臉色,只好老實道:
“錘那隻詛咒時太用力,不小心把自己的手臂震碎了。”
以他的實力,那隻特級還不足以給他造成傷害,全身上下之所以受了這麼一處傷,完全是因為這具身體太新,沒經歷像樣的磨鍊,扛不住他瞬間爆發的力量。
夏油傑打出狂暴無匹的黑閃時,那嶄新的手臂承接了他爆發的全部力量,將那隻詛咒幹碎的同時,也把自己給幹碎了。
夏油傑甚至都沒反應過來,一條手臂,從肱骨上端到小指骨,就這樣整整齊齊地碎掉了。
碎得太徹底,沒法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