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此時小謐寧安安靜靜地頷首坐在一旁,用牛奶泡浴的身體散發出陣陣奶香,孫公子再怎麼君子,再如何坐懷不亂也是禁不住心神飄蕩。
於是,拿起自己書寫的教義,大聲誦讀起《九歌
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
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讀著讀著,字字句句彷彿都變成在讀小謐兒,孫公子心頭一震。
看著窗外,此時正輕輕飄落一片玉蘭花瓣。再看小謐兒正託著腮幫雙手枕在案前,聽得十分著迷,側面清晰可見的密長睫毛,顫顫然如蝴蝶停歇。
見公子停下,小謐兒便看將過來,一雙彷彿漾著清澈湖水的靈透大眼睛,與孫公子此刻看過來的灼灼眼神對接上。傾刻間兩人的臉都飛起一抹紅霞。
小謐兒伸過玉白的小手,拿過書本要接著讀。
她一邊在書房邁著輕盈的蓮步一邊口吐蘭花誦讀起來。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留靈脩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採三秀兮于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閒。”
讀到這,眼眸流轉,不禁怨怨地看了孫公子一眼。
孫公子愣在窗旁,愁思,憂思……
“公子,謐兒太喜歡這一段了!公子能把這一段文字以飛白書法,教謐兒寫下來嗎?”
馨寧的聲音又響起,孫復哪能說不呢?她說要孫復的命也可以啊。
飛白,是當今聖上仁宗皇帝趙禎的拿手好戲,小謐兒哪能不通,豈可不曉呢?
所謂飛白,是書法中的一種特殊筆法,現代人就是用枯筆書寫,氣勢橫飛間露出絲絲空白!
“這飛白相傳是書法家蔡邕受了修鴻都門的工匠用帚子蘸白粉刷字的啟發而創造的。”孫公子抓緊教導。
“東漢靈帝時修飾鴻都門
,匠人用刷白粉的帚寫字,蔡邕見後大喜而悟,歸作‘飛白書’。”
“哦……原來飛白書的來源是這樣。”小謐兒用湘竹竹頭點著下頜。在孫複眼裡,即便她再隨意的一個小動作,都是一幅唯美成雋永的畫面。
“它的筆畫有的部分呈枯絲平行,轉折處筆畫突出。”伸手拿過謐兒手中的筆時,孫復的手指不經意碰到她的臉頰。
又一抹飛紅。
“取其髮絲的筆跡謂之白,其勢若飛舉者謂之飛。”孫復一邊行筆一邊說。
“嗯。”小謐兒深吸一個,平穩氣息,然後抬起軟軟的手臂,對臨起老師氣勢非凡的飛白書體。
筆雖醮帶枯墨,落筆時還好,可中間飛白時提頓不對,小謐兒動作有那麼一刻猶豫,飛白氣韻便斷了。
如是這般練了幾回,形是臨對了,可氣韻卻跟不上。
小謐兒很是洩氣。
“彆著急,所謂墨斷氣連,飛白這飛,並非單純的簡單的快。”孫公子走近小謐兒道。
“下筆如有神!這詩句用在書法上,便是有神韻,有連貫的氣韻的意思。下筆要肯定,要自信;運筆時,要沉,要穩,要快慢相間,猶疑卻推進相生且相隨。”孫復一路講解,謐兒一臉惘然。
她功夫不到家,對此高深的矛盾之相生的藝術未能盡數理解。
“生髮,知道嗎?筆筆生髮。像一樹花開,像竹子節節上升!”
“嗯!這個明白了,生髮!”
“對,生髮,意連連綿。練到這,跟劍法是殊途同歸了。或者說,這時便有
如你的舞蹈,舉首投足有障礙力,那場舞便好看。飛白一樣,欲飛白絲連,須瞬疾,卻同時則須想象有千斤力阻止你手中的筆前行。提筆方要得白,但提的同時,必須氣是往下按的手是往上提!這樣飛出縱橫之勢
,才是真正的飛白書法!”
孫復進入了學術的狀態,小謐兒也聽懂了理解了這飛白的要領,一時興奮得小臉緋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