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如曹皇后,她不可能不知道皇帝這一陣子的行蹤與變化。可是,她很平靜。
靜觀其變。
可大長公主這邊,有人開始不安靜了。
“小謐寧,給賈媽媽跳一段新學的舞。”老宮人賈氏內心沉重卻還裝著愛心與耐心無限。
“好的。”張謐翩然作禮,舉手投足間,這美人兒已經渾然天成。
但見她忽然袖袍長拂,苑內樂師適時響起柔美的樂曲,踏著音樂的節奏,十二歲的張謐已經長開,身材漸顯高挑纖細,腰肢輕靈,鬢髮如雲,肌膚勝雪,紅唇輕啟像雪裡梅花兩瓣,真是美不勝收!
可惜,才十二歲!
“停!”賈媽媽一聲令下。
張謐正在旋轉,一聽到叫停,像輕盈一扭,交腳坐席子上,任裙襬鋪成一條起伏的花兒。
賈媽媽,就是上一次仁宗在廢掉曹皇后之後,心煩意亂走進延福賞菊時,看見的老宮人。
當時讓皇帝當即下令東京汴梁開始賣金橘的,正是因為老宮人帶著的小美人張謐,讓趙禎龍顏大悅。
小謐兒因為自小就是個絕色小美人,冰雪聰明又溫順乖巧,是大長公主一眼就看中的人選,八歲就帶進宮中,收賈氏撫養調教的“種子”。
“好!”一位面戴紗巾,白衣介幘的翩翩公子走進來,看見小謐兒這驚世的舞姿不禁拍掌叫好而來!
宮人賈氏與張謐朝公子行了個禮。
“小謐兒舞藝超群,昨天詩會里,一手飛白書法舉座皆驚。好一名驚世才女!”白衣公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小謐兒恬靜甜美的臉龐,眼裡漾出含蓄的熱情,小謐兒純靜一笑,作禮道謝並低了頭乖巧地立於一旁。
白衣公子不禁嘆了一口氣,轉向老宮人說:“賈媽媽,辛苦了。”
賈媽媽朝公子拱拱手,道:“公子可要記住,小謐兒,早就叫小謐寧了。”
“溫潤如玉,謐寧似仙,成鳳之人,今我伊見……”想起昨天詩會上,小謐兒揮毫由他一手教授的飛白法書寫的一首詩,白衣公子神情更飛過一抹慍恨,可在不覺察之間已經隱去。
“公子,我已經安排人了,在御花園詩會上貼上小謐寧的這首詩了。”
賈媽媽慈祥謙卑的臉龐旋即變得精明凌冷:“這首詩,是小謐寧第一次見到皇上時,皇上出口成詩讚嘆她的美的。而飛白書法,正是皇上最厲害的筆法,謐寧也練得不錯。”
“嗯……小謐兒、小謐寧,才十二歲,我想,是不是該從各地再蒐羅十四五歲的、”白衣公子撫劍凝眸。
“不必。”賈媽媽斬釘截鐵:“皇上對美人的要求可高著。尚美人和楊美人出宮後,也沒見哪個妃子受寵。像小謐寧這樣世間罕有的標緻人兒,往哪找?而且皇上已經見過謐寧。”
“哦?”公子故作驚訝問道。
“是的公子。皇帝對小謐寧可沉迷了。皇上只見過謐寧一回,整個東京汴梁現在是金橘遍地叫賣。這汴京從前何曾賣過金橘?公子最清楚,我們家小謐寧,最愛吃江西外婆家的金橘。這江西離汴梁迢長路遠,若不是皇上恩寵……”
“哼!”白衣公子冷冷地。
“公子,曹氏也暗中領了外甥女進宮教養了,年齡與小謐寧相仿,名曰高滔滔。”
“高滔滔?呵!”白衣公子冷笑一聲,大家都使著同樣的計謀---美人計,可皇帝不知道是裝聾還是扮傻,由得各宮不斷為他悉心培養然後奉上新鮮的小美人兒。
“磊落的曹皇后,也不外如此罷了。”白衣公子冷笑著,走了出去。
小謐兒扶著雕花柱子,依依不捨地看著公子走出去,卻見公子跨過門檻的當兒,猛然回頭,深情而痛苦地看了她一眼。
張謐與賈媽媽同時都嚇了一跳!
白衣公子看了張謐一眼,突然一個白鶴亮翅一躍而起,兩袖清風一展,抽出腰間佩劍如仙鶴亮相,瀟灑地“嚯”一聲騰飛而起,朝庭園裡兩棵花開正盛的玉蘭凌厲揮舞。
一片、兩片、三片……
剎那間玉蘭花瓣漫天飛舞!賈媽媽和小謐兒都跑了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