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芊芊悄悄抬頭瞄了一眼譚知行,見他眼神堅毅,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前方,並未留意她的小動作,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氣氛略顯尷尬,杜芊芊不知如何開口,譚知行亦是如此,他著實不知該說些什麼,畢竟先前在杜府的種種經歷仍歷歷在目。
之前小嬋曾言,他在杜府最怕之人,便是杜芊芊,往昔她從不正眼瞧譚知行。
如今與她這般近距離接觸,方知此言不虛。
杜芊芊心高氣傲,冷若冰霜,孤高冷傲,實是難以親近之人。
即便能言善辯的譚知行,此刻也不知從何說起。
“你變了。”杜芊芊終究還是幽幽開口。
“何處變了?”譚知行緩緩問道。
“如今這般甚好。”杜芊芊繼續說道。
“嗯!”譚知行瞧不清她的神情,亦不明白她此番話是何意。
一路上,兩人大多時候相對無言,唯有馬蹄聲響徹耳畔。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江浦縣城。
城門前入城的百姓排成了長龍,兩人趕忙下馬,準備接受守衛檢查。
好在譚知行有金牌,他將其出示給守城計程車兵檢視後,便被放行。
由於先前在江浦縣的不快經歷,譚知行入城後,趕忙將頭髮放下,遮住面容。
好在這一月來他時常訓練,致使膚色黑了許多,加之伙食上佳,身體也壯實不少,與往昔那柔弱小白臉的形象大相徑庭。
若不仔細端詳,實難認出是譚知行。
杜芊芊瞧著譚知行這般舉動,忍不住笑了起來,問道:“你這是作甚?”
譚知行只得自嘲道:“實不相瞞,此前在此地為非作歹,唯恐被人認出。”
說這話時,譚知行神色真誠,再無往昔的輕佻之態。
杜芊芊聽了之後,發覺譚知行確實變了,這也讓她陷入沉思,為何短短時日,竟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倘若當初他便是如此,她們杜府又怎會將他趕走。
想到此處,杜芊芊心中莫名湧起一絲悔意。
進入城內,譚知行方覺自己多慮了。
城內人人自危,皆為生計奔波忙碌,哪有閒工夫盯著他這陌生面孔。
如今各地流賊橫行,聽聞李自成與張獻忠的勢力,已侵入湖廣及南直隸。一些先頭部隊,竟已攻至鳳陽府。
各地富人皆為躲避戰亂,紛紛逃往應天府,入城之人與日俱增。
譚知行深知,江南之地,自明朝始,便是朝廷賦稅之重要源頭。李自成及張獻忠這兩股最為重要的農民起義軍,斷不會放過此處。
只是李自成當下戰略重心在北,而張獻忠則著眼於四川,他們現今不過遣了小股兵力前來。
不多時,他們便來到杜府門前,這個曾將譚知行驅逐出門,令其滾蛋之所。
杜府門口立著兩名家丁,見著譚知行和杜芊芊,頓時呆若木雞。
其中一個家丁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揉了揉,另一個則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旋即轉身便朝裡高聲喊道:“大小姐回來了,大小姐回來了!”
杜菁菁聞得家丁呼喊,鞋都沒穿好,就急匆匆奔了出來,頭髮也有些凌亂,如風一般衝向杜芊芊,嘴裡還喊著:“姐姐,姐姐!”
杜如吉和沈氏聽聞杜芊芊歸來,亦緊跟其後而出。
杜如吉腳步匆匆,神色焦急;沈氏則是一邊跑一邊用手帕擦拭著眼角的淚花。
沈氏上下打量著杜芊芊,見她安然無恙,這才長舒一口氣。
她雙手緊緊抓著杜芊芊的胳膊,聲音顫抖地說:“我的女兒啊,你可算回來了,可把為娘擔心壞了。”
說著,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杜天吉望著杜芊芊,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杜芊芊眼中也閃爍著淚花,聲音略帶哽咽:“父親,母親,讓你們擔心了。”
杜菁菁撲到杜芊芊懷裡,哭著說:“姐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杜芊芊輕輕拍著杜菁菁的背,安慰道:“傻妹妹,姐姐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嘛。”
沈氏嘟囔著:“此次芊芊平安無事,你這贅婿總算辦了樁正事。”
杜天吉望著譚知行,面露愧色道:“知行,此番多虧有你。”
杜芊芊提醒道:“母親,譚公子已離開杜府,往後莫再稱贅婿了。”
沈氏這才恍然道:“對對對,平素叫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