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冷著臉督促他好好用功。
他的胸腔也莫名難受,明明沒有遭受攻擊,也依然覺得呼吸困難,但他死死憋著沒有發出聲響,即使淚水在胡茬間流淌。
“我真的好沒用…明明同樣是六階的戰鬥魔法使,我乘坐傳送陣居然會嘔吐,明明我只是想幫你的忙,現在卻反而拖累了你……”
法格洛沒有開口,他開不了口,他怕自己一說話,兒子就會發現他的脆弱。
那樣一個鐵血的父親,也會哭嗎?
那樣一個冷漠的父親,也會難過嗎?
出發前,法格洛並沒有帶上所有的近身學生,反而是以學院委託的方式招了不少其他老師的人。
那些老師在猶豫索拉里斯傳承的真實性,所以沒有攔著他們的學生參與進來。
法格洛不想連累自己看重的人,更不想連累自己的親人。
“我看他一個近身學生都沒帶,誰知道這趟出去到底有沒有危險?”
“一面之詞就想別人替他賣命,真是可笑,蠢貨才會上當。”
“利撻拉峽谷裡面可是孕育過那場大災難的,說不定他是接了帝國的密令,想著在學院找些替死鬼去清理罷了,索拉里斯的傳承怎麼可能出現在那裡面…”
這些質疑聲使法格洛的隊伍集結得很慢,直到一個特別的人站了出來。
法格洛的兒子。
“父親!請讓我隨你一同前去!”
這一舉動讓法格洛又驚又怒,他之所以要來利撻拉傳承試一試,就是想把那傳說中能提升魔納天賦的東西帶回來給自己這個兒子。
可那是索拉里斯的傳承啊,多少魔法使窮極一生都在追尋的東西,哪有這麼容易就是能成功的?
無數次的暗示,可惜這兒子非得要證明自己什麼。
現在這個局面,是法格洛最不願意看見的,他不敢回頭。
“但我其實知道……”
法格洛本以為兒子不會繼續說下去了,他也無法保證自己再聽下去會怎樣。
“因為母親說過,你會在我看不見的地方觀察我的努力,在我出生後,你激動得整晚整晚睡不著,您其實不像外表那樣冷漠,您是愛著我的,對嗎?”
法格洛的右手不自覺的摸了一把臉,身體的輕微顫抖昭示著他平靜外表下的波濤洶湧。
年輕人看著那隻手上沾帶著的水珠,他知道自己沒有猜錯。
沉重的眼皮很難再撐開了,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將在今天走到盡頭。
至少這最後一刻,他明白了些什麼。
他不後悔來這一趟。
……
身後的兒子從剛才開始就沒再繼續說話了,法格洛強行穩住自己的情緒。
“別睡啊,睡了就醒不過來了!”
聲音發出來的時候,法格洛驚覺自己的聲線變得十分沙啞,這要是讓兒子聽見了,該讓他瞧不起他的老子了。
但想象中應該出現的嘲笑聲沒有響起,身後的兒子太過安靜了。
他想起來兒子還小的時候。
很愛笑啊,喜歡揪著他的長鬍子傻笑,所以他就剃了,變成了短卷的絡腮鬍,他想兒子不要那麼沒心沒肺,該學他老子一樣深沉一些。
所以在兒子能拿起木劍後,他經常板著一張臉嚇他,或許這樣能讓兒子提前懂得怎麼跟人相處。
可是…
可是現在的他才知道,自己做錯了。
他後悔了。
他不敢回頭看。
他生怕一回頭,後面就是一灘止不住的血泊,他怕看見兒子已經死了。
他還沒來得及看著他成家,沒來得及看著他給自己添個孫子。
他後悔了,他後悔不該為了讓兒子學會怎麼面對別人而呵斥他,他後悔從兒子長大後,就再沒跟他談過一次心裡話。
原來兩人之間的隔閡已經大到這種地步,原來他也早就不是那時候那個只會傻笑著揪自己大鬍子的巴掌小孩了。
法格洛還是回了頭。
牆角沒有想象中止不住的鮮血,兒子看起來也只是睡著了。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