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怎麼好,一直未說話。發動了車子後他並沒有馬上駛離,讓周合稍等片刻,自己則是下車抽起了煙來。
他的身影在雨中蕭瑟孤寂,很快抽完了一支菸,這才上了車。
直覺告訴周合,那墓應該就是程洝的父母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都已平凡,他卻沒有重新立碑。就隻立了那麼一塊無字碑。
程洝像是能猜到周合在想什麼似的,車子開了一小段,這才說道:“我媽媽,生前就喜歡安靜,不喜被人打擾。”
他的母親身在世家,早已厭倦了各種爾虞我詐。並不像是許多人一樣希望自己的丈夫出人頭地,相反,她並不希望丈夫為官,更希望一家人在遠離權力中心的地方平平靜靜的生活。
但直到臨死,都沒能如願。
在還未父親平反時,他時常想著,有一天,他一定要轟轟烈烈的將父母的墓地遷回京都。但到了平反後,他終究還是沒有遷動。
如果母親在天有靈,也必定不會希望他將他們遷回京都。
就讓他們在這寧靜的小城,也算是如了母親生前所願。如果再有來世,他也不希望父親再為官,只願一家人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好。
他曾在無數個夜晚裡,想起那時驕橫跋扈的自己。每每想起,他都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
他雖是未闖出大禍來,但那時候,他也讓一向希望平靜的父母操了不少的心。
知道他的心情並不好,周合點點頭,沒有說話。
程洝的臉上露出了些疲憊來,也未說話。
兩人都不趕時間,車子又駛了一段,周合才開口說道:“如果累在這邊休息一晚再走吧。”
每年來墓地,程洝都是會消沉一段時間的。他點點頭,應了一句好。
雨雖是下得不大,但慢慢的便起了霧。周合怕程洝會分心,車子開到了一半便讓他靠邊停了下來,換成了她開車。
程洝坐到了副駕駛座上,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周合的車開得就跟烏龜似的,從墓地到小縣城,足足的開了一個小時。她對住宿條件並不挑,找了一家好停車的旅店停了車,然後去開了房間。
程洝的精神看起來不太好,他回了房間後周合去隔壁的粥店打包了一份粥,帶回去給他。
他這下倒是挺客氣的,說了謝謝。
周合說了不客氣,然後回了自己的房間裡。
她是一直注意著隔壁房間的動靜的,程洝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在幹什麼,隔壁一直都未發出任何的聲音,也未出門。
外邊兒霧氣濛濛的,整座小城都被包裹了起來。她也沒有出去,就在房間裡待著看著電視打發著時間。直到下午五點多,這才下樓。
旅店裡是會準備晚餐的,現在是淡季,人並不多。旅店裡的客人就只有她和程洝兩個。老闆娘看著電視是懶洋洋的,周合沒等她動手,借了廚房自己弄起了菜來。
她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人的,在做好菜之後正準備帶些酒一起下樓,就見程洝從樓上走了下來。他的臉上已看不出什麼來,見周合在端菜,便問道:“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周合也未和他客氣,讓他幫著端菜。然後又問他是否喝酒。
今晚反正不走,程洝應了好,自己去老闆娘那邊拿了一瓶白酒。
這天氣冷,喝啤酒太冰。紅酒麼,這小小的旅店裡的都是劣質紅酒,他下不了口。白酒無疑是最合適的了。
飯菜是擺在程洝的房間的,他的房間的窗子正對后街,拉開窗簾便能看到一條小河以及河邊的樹上掛著的彩燈。
他並沒有給周合倒酒,坐下後就自己往自己的杯子裡倒了酒。
周合沒吭聲兒,只是盛了半碗湯放在了他的面前。她是想找點兒話說的,一時之間卻找不到。程洝已端起了酒杯阿里一飲而盡。
他的眉宇間帶著鬱色,見周合沒動,便說道:“吃吧,吃了回房間去休息,不用管我。”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微微的低著頭,沒有去看周合。說著又拿了酒瓶給自己倒了酒。
他的情緒一向都不外漏,是很少見到他這樣兒的。
周合找不到安慰的話,就那麼沉默著。見他一口又喝盡了杯子裡的酒,這才說道:“先吃點兒東西。”
程洝低低的嗯了一聲,總算沒有再去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