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這支騎兵一擊不成,失去了速度,上百斤的重槍便成為肉搏戰中沉重的累贅。所以這支騎兵在每次衝鋒中只能殺入敵陣一小段,便不得不向兩邊後撤,拉開距離進行下一次衝鋒。
也許,這也是由於燕州兵不善騎術,鍾蕭想出的“笨辦法”吧。
而如今,在小羊坡這樣的逆勢上,燕雲騎兵根本沒有條件來進行來回穿刺衝鋒。考慮到這樣的情況,鍾蕭為每一名騎手配備一柄馬刀以便靈活交戰。然而,不善騎術,失去速度的燕州騎兵,能是青州精銳禁軍虎騎的對手麼?
很快,事實說明了一切。
在最開始的衝鋒中,燕雲騎兵很明顯佔據了上風,即使是逆勢,槍鋒指處,有多少虎騎滾落下馬,血光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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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隨著戰況進入膠著,虎騎的優勢便體現出來。上千柄戰斧在空中揮舞著,順著燕雲騎手重甲上的薄弱之處狠狠地砍過去,哀嚎遍野。
這是一場沒有後退,沒有結果,沒有生死的較量。禁軍虎騎在與北方蠻族的多年鬥爭中,早就已經聲名顯赫,鐵的意志澆鑄在他們全身,在他們的腦海裡,根本就沒有後退這個詞。將手中的戰斧高高舉起,再狠狠的劈下去,彷彿是刻在他們每個人骨子裡面的動作。
對於鄭乾來講,反而是燕雲騎兵的決心讓他感到驚訝。他只聽說,陸地上的燕州兵都是霜打的茄子,軟弱無能。可眼前這支隊伍,卻因為一個人而一往無前!每個人都願意追隨著他的腳步,哪怕是用手中單薄的馬刀,去對抗沉重的戰斧!哪怕是這個人,帶著他們邁向地獄,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墮向萬丈深淵!
死戰中,曹雲卻在狂笑,淚水在笑聲中滾落。
這是父親曾經的部下,是父親,引領他們成就了今日的威名,也是他們,親手將父親送上龍丘的斷頭臺。而如今,他要做的,是用鮮血來祭奠父親的亡魂,他要用手中的這杆夜梟槍,將這曾經屬於自己的部隊,再一次征服!他要證明,他才這“虎魂”,真正的傳人!
一個圓,一個不是那麼完美的圓。
這是曹雲第一次在萬馬軍中舞出圓月龍槍,而這第一次,卻讓他無比心痛。
鄭乾的戰斧如影隨形跟隨著曹雲,每一斧都大開大合,決絕果斷。如果是單挑較量,這樣的招式破綻百出,無異於自取滅亡。然而他身邊總有兩個騎手,在那破綻將將要出現的一瞬間,用手中兵器以凌厲的攻勢補上。
漸漸的,曹雲只覺得心中煩悶異常。他知道,這樣下去,義父鍾蕭苦心經營的燕雲鐵騎,有可能就會在這婉珠城外的小羊坡,灰飛煙滅。
戰爭還在繼續,戰團外的韓冰,默默的向遠處走去。
也許,他可以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但是,不知從何時起,他卻再也不能直視戰場。他不能忍受鮮血遍地,他不能忍受利器切入身體中的聲音。他永遠也無法忘記,在一個名叫月亮灣的地方,流下的血。他也無法忘記,在流血的前一夜,他做的一個夢。
有些時候,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改變世界的,於此時,再深遠的謀略也終將毫無用處,一個人的生死,只不過是像呼吸一樣簡單。
忽然,他抬頭髮現,不遠處,有一位老者,也靜靜的望向山坡上的死鬥。隨後,他用顫抖的雙手,在地上畫了一個古怪的圖形。
這位老者,他居然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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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雲猛然間覺得手中的夜梟槍一震,似乎有個很不確定的聲音,從槍身,順著膀臂,傳入耳中。
“槍隨人走,人隨槍動。以槍為依,圓內自成天地。”
圓內自成天地!忽然,這本不該出現的聲音在腦中轟隆隆的炸成一片,充斥著腦海的各個角落。而就只是過了那麼一瞬,又突然安靜下來,空白一片,波瀾不驚。
“哈哈,好一個人隨槍動,好一個自成天地!”曹雲忽然間笑道。
鄭乾驚奇的發現,曹雲的眼睛,突然變得血紅,也在這一刻,他的槍變了。槍身突然爆出一團流光暗影,遊動在槍身,迴轉在槍尖。耳邊不知怎的,響起一種沉重的嗚咽,如魔如幻,彷彿厲鬼的嚎叫。
這是一種彷彿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上的聲音,它能夠呼喚出每個人來自內心最深處的恐懼,並將它掏出來,血淋淋的展現在你的面前,再親手將它撕碎。這是來自地獄的召喚,這是一隻渴望鮮血的厲鬼,這是魔鬼的嘶號。
“圓月槍,畫槍為圓。圓內你可主宰天地。”
一個醉醺醺的漢子曾經跟他說過這句話。後半句,他沒有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