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輝灑在婉珠城的城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戰士們彷彿忘記了昨天的生死,忘記了今日的恐慌。
他們整齊的排成一列縱隊,向著婉珠城的城門口進發。
每個人都挺起了自己的胸膛,這是屬於他們自己的勝利。只有真正經歷過,才知道它是多麼的來之不易。
“老頭兒,快讓開!別讓馬踩著你!”
一個在前開道的騎手向城門處的白髮老者喊道。
老者卻巍然不動。
“哈哈,這老頭兒是不是傻了,以為自己是城門吶。”
前陣中計程車兵們爆發出一陣鬨笑。
忽然間,一曲悠揚的歌聲從老者的喉中唱出,清幽,宛轉,飄飄蕩蕩。
“逍遙巾,青布衣,
沙場秋點兵,
將軍戎馬百戰夷。
平北疆,戰南國,
桃花應猶在,
濁酒一杯粉綾羅。
披星月,忘離憂,
卸甲歸田時,
人過往,待從頭。
奈何世間滄桑過客,
奈何終老獨上高樓,
孤影弄扁舟。
”
士兵們一時間忽然止住了笑容,再沒有一個人說話。
他們輕輕的勒住自己的戰馬,生怕座騎的一聲低鳴,驚擾了這位老者。
一種震撼人心的感覺霎時間傳遍了全身。
這不是一首普通人能唱出來的歌謠,人們彷彿從歌聲中,見到了老者的嬉笑怒罵,見到了老者的滄桑沉浮,見到了老者的年少輕狂,見到了老者的風輕雲淡。
每個人都靜靜的聽著,一時間,只有歌聲,和風吹過的聲音。
只有一個人,對眼前發生的一切嗤之以鼻。
他現在最迫切想得到的,是眼前的婉珠城,而不是一名老者,一首歌謠。
童狄重重的哼了一聲,打斷了老者。
“老頭,看在你年歲這麼大的份上,本長老不與你計較。速速退下,否則依反叛的嬴朝餘黨論處!”
白髮老人止住了歌聲,靜靜的看著馬背上的紅袍男子,和看路旁的一棵樹,一株草的眼神,別無兩樣。
“將軍,對不起,這婉珠城,還沒有破。”老者靜靜的說道。
聽到了老者的妄語,童狄在馬上哈哈大笑,在他的眼裡,這老頭不過是一個傻子罷了。
“你,還有你!”他一指身邊的兩名騎手,“快將這老頭轟了開去!”
“是!”
兩名騎手將重槍掛在得勝鉤上,抽出馬刀,向老者逼去。由於本不是戰鬥,他們都將頭盔夾在臂彎之中。
“老頭,快讓讓吧,我們長老可不好惹吶。”
其中的一個騎士在馬上衝老者喊道。
可他的話音未落,突然聽到耳邊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幾滴腥黏的,帶著體溫的液體濺在他的臉上,一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
那是血的味道。
當他轉過頭之時,才發現,和他並馬前行同伴的頭顱,早已不知蹤影。同伴的身軀在馬上晃了兩晃,歪在一邊。由於重甲的原因,並沒有從馬上掉下來。
馬兒有些迷茫的踏著步,彷彿也感覺到了背上騎手的異樣。
此時此刻,看到同伴莫名的犧牲,本應該是他驚訝的時候。可正在這時,另一件異樣的事情,發生了。
他忽然覺得,自己飛起來了,越飛越高。地面上,有並排站立的兩匹戰馬。戰馬的背上,分別託著一具無頭的屍體。
其中一具,是他自己的。
驚訝?不。驚訝這種感覺還沒來得及產生,兩條生命就消逝在了婉珠城大開的城門下。
死寂般的沉默,隨後,一片大亂。
前軍的騎手們紛紛撥馬後退,後軍不明所以的騎手們卻還在帶馬向前。曾經英勇的戰士們驚叫著,號喊著。
他們不是沒有見過死亡,他們甚至每天,都跟死亡擦肩而過。他們熟悉刀槍砍入身體時的聲音,他們習慣了散發著血腥的大地,他們也明白,剛才可能還把酒言歡的兄弟,明天可能就會永眠在身邊的某一個角落。
死亡,對於他們,並不稀奇。
但是,要給他們一個死亡的理由。
人,不會莫名其妙的死亡,生命,不會像雲煙一樣,眨眼間就消逝的無影無蹤。
可現在,這樣的事就發生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