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劍默默的站在城頭,觀瞧著遠處的燕州步兵方陣。
士兵們端著盾牌,舉著長矛。每當軍官發出一道命令的時候,士兵們整齊劃一的做出動作,殺聲震天。閃亮的長矛和鎧甲,透著逼人的寒光,像是一個巨大的絞肉機器,張開大口,將這小小的潼縣城吞噬。
步兵兩側由弓箭手壓住陣腳,輕輕搭在弓弦的弓箭彷彿在挑釁,期待著下一個獵物的到來。而弓兵陣的後面,影影綽綽還有一隊人馬,離得太遠看不清楚。
步兵陣的前方門旗下,並排著幾匹戰馬,為首的是一名白鬍老將,銀盔銀甲,不容質疑的威嚴從談吐間流露,顯示出從容不迫的氣魄。
這是鍾蕭,這是燕州最精銳的步兵,白鬍子老頭真的要拼命了。
想到這裡,陸劍,看了看城下己方那寥寥兩千人馬的單薄陣容,不由得嘆了口氣。腦海中彷彿又浮現出昨日在將軍府的情形…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倔的啦,我跟你說過啦,這才剛不久,本將率領兩千輕騎,突入敵陣,剿滅敵軍先鋒。敵軍士氣已然受挫。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只需要把這潼縣城守好就是的啦。這麼簡單的事情你怎麼就理解不了呢?我們現在的形勢敵眾我寡,他們想叫你出戰還求之不得滴,怎麼你還要送上門去?”陸劍臉上一副激動的神色,用極快的語速說著。
劉超默默的注視著遠方,淡淡的答道:
“看本將如何再挫敵軍銳氣。”
“挫什麼挫的啦,哪有那麼多好挫的啦,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貪功的啦,連命都不要了嗎?啊?”
劉超是援兵,將階又比陸劍大,按理說應該唯命是從的陸劍不能用這種口氣的才對。可陸劍卻一點也不在乎。
“貪功?哈哈,就當是我貪功吧。”將軍爽朗的笑道,笑聲中含著一些苦澀。
望著劉超的表情,陸劍猛然間想到一些事情。劉超原本是青州龍將秦天的侍衛,後來嬴太祖雷旭平定天下,劉超由於資歷和戰功,最後被封為四品長水校尉,乾鎮督軍統領,指揮排程西南一切用兵事務。
乾鎮就在商欒城北部,要什麼有什麼,本來,功成名就的他本可以安度自己的下半輩子。可新皇帝雷羿一聲令下,南征林州,乾鎮一下成為青州的重要樞紐。朝中的老將都不願淌這趟渾水,於是先鋒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這個乾鎮督軍統領的身上。
這些,都本不是他應該承擔的,或者說,不是他能夠承擔的。他只是一員經驗豐富的老將,他知道什麼時候進,什麼時候退,他知道命令該怎樣更快的去執行,怎樣保護自己的手下安然撤退。但他不能左右時局,他不知道什麼是應該,什麼是不應該。
更可怕的是,他的對手,是林州的羽人。
月亮灣的大敗,不是劉超的罪過,就算是秦天再世,恐怕也難挽戰局。可皇帝的聖旨就在屁股後面催著,又有什麼辦法呢?
月亮灣大敗之後,劉超什麼都沒有了。自己如果是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而燕州此次來伐,是劉超最後一次機會,最後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哪怕只是一根稻草,對於快要溺死在河水中的人,也會奮力去抓的。
想到這裡,陸劍突然心生一種異樣的感覺,看劉超的眼神也似乎不一樣了。
“我來問你”,劉超的話突然打斷了陸劍的思緒。
“我此次領兵五千,急援潼縣城,根本沒帶什麼糧草。加上你的人馬,這裡大約人數已近萬。潼縣城的糧草能夠支援幾何?”
“額…”陸劍忽然一時語塞。
“燕州糧草充足,兵馬眾多,如果分兵去打麟化和古須口,剩下的兵馬圍困潼縣也綽綽有餘。古何古大將軍的人馬大概數日後才能到達,就算古將軍來了,燕州完全可以分兵拒之。我們不能指望別人,只能指望我們自己。可我們的糧草,能支援幾何?”
劉超又將問題問了一遍,陸劍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哎哎呀劉將軍吶,就算我們糧草不多,我們是要據守下去的呀,讓士兵們餓點肚子,也不能讓將軍您出去…”
陸劍的後半句話沒說出來,“送死”兩個字卡在喉嚨裡,又生生嚥了回去。
“呵呵”,劉超淡然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現在打出去,再挫敵人的銳氣,是唯一速戰速決的辦法。一旦圍城打持久戰…”
說到這裡,劉超頓了一頓。
“我不想讓我計程車兵,再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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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殺聲將陸劍的思緒扯回,他連忙向城下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