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說,天亮前的那一刻,天是最黑的。對於風暴草原來說,也不例外。
風吹過,捲來一股股透體的涼意。曹雲,韓冰,鄭乾,雨薇,慕容瑾,柯白六個人,此刻便佇立在茫茫草原之上。夜幕低沉,黑的讓人有些壓抑。他們的周圍,骨蜥身上的斷骨散落開來,似乎還泛著些星星點點的幽光。
“喂少主!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不知何時,鄭乾早已點起一鍋煙,含在嘴裡啪嗒啪嗒的抽著:“你家乾爺怎麼覺得…咱們兜了這麼大一圈,卻好像什麼都沒幹成似的?”
韓冰此刻也有些洩氣,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似是懊惱,一言不發。
曹雲回頭,看了看滿是擔心之色的雨薇,又瞅瞅臉色蒼白的慕容瑾。從他的口中,緩緩吐出了一句話。
“那就散了吧。”
“什麼?”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黑衣少年的身上,他們不相信,昔日豪言的少年,竟就此作罷。
“那就散了吧。”曹雲又將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這一路以來,吾輩學到了很多東西。吾輩懂得了,什麼該是人所追求的,什麼該是人所保護的。”說著,他緩緩邁開步伐,用手中的半截冰槍將地上的白骨仔仔細細的掃開。
眾人看著奇怪舉止的曹雲,一時間無人搭言。
“其實,這個天下本沒有什麼好競逐的。人苟活一生,轟轟烈烈也罷,殘喘終老也好,皆只是過客一場,剎那浮生。競逐這個天下,有人只是想佑其子民,護其福祉;有人卻只是想登峰造極,傲視眾生;有人只是想貪享榮華,醉生夢死;有人卻只是想將他人性命握於鼓掌,予取予求。而實質上,天下卻還是那個天下,勞命奔波的,卻還是那個自己。其實,所有人,也只是‘天下’這二字的玩物而已。”
這時,曹雲已經用冰槍在斷骨叢中清掃出了一片空地。
“吾輩自出世以來,想要奪取這個天下,卻從未思考過奪取這個天下的意義。想要探尋事情的原因,卻從未思考過原因背後的份量。因此,勞命奔波於此,妄圖以人力而改變天意,錯矣。”
說著,曹雲在斷骨叢中清理出的場地中,用手裡的冰槍畫了一個圓,一個完整的圓。
“人生在世,盡本分而為,齊心合力才能行天之所難,做人所不能。人說天時,人和,今日吾輩懂矣。吾輩三生有幸,能得會在場幾位。之前年幼無知,給各位帶來許多牽掛勞煩,吾輩在此賠罪。今日之別散,乃是為了重修羽翼,為了日後之重逢。”
“天合,之前在婉珠城外小羊坡一戰,你手下一千虎騎盡效忠於吾輩。此次別散,望你能集齊人馬,助吾輩一臂之力!”
“秦煙夢留下四字,‘母命難違’。看似決絕,卻實質給吾輩留下一條生路。只要此番前去寂花宮拜見‘優曇華’,吾輩之生死則仍未可知。吾輩保證,此番定不負眾望,解開這不動風棺,化出這血影凋零。再聚首之時,與兄弟們再一同闖蕩這個天下!”
“默言,雨薇姑娘,望汝二人能隨吾輩同上寂花宮,助吾輩化傷!”
曹雲話及此處,鄭乾,韓冰,雨薇的臉上,這才化出一個個欣慰的笑容。他們知道,曹雲,已經不再是之前的那個魯莽的渾小子了。
“無邪,公勝。”曹雲回頭,嚮慕容瑾和柯白道:“你們都是寂花宮逐離之人,吾輩無法對你們強求什麼。只希望再聚首之時,我們還是兄弟,還能一同喝酒,吃肉。”
說著,曹雲的神情忽然間變得嚴肅起來,他跨步來到那個圓的正中央,舉起手中的冰槍,大聲道:
“吾輩不願再被這‘天下’而左右!今日,以這骨冢為盟,斷骨為誓!兩年後,再聚首!吾輩必將開拓自己的那個‘天下’,將吾輩這腳下之圓,畫在海角天涯!”
“兩年…麼?”聽著曹雲的誓言,韓冰第一個笑了。他斜著眼睛腆著肚子,朝圓心正中的曹雲瞥了一眼。
“娘個西皮的,傷的這麼重還在這兒窮顯擺。”嘀咕著,他竟第一個抬腿,邁入那圓中。
“喂!”他無賴的翻了翻眼皮,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別忘了大爺我的要求,不能有流民啊。”
雨薇見韓冰有些扭捏的樣子,抿嘴笑了笑,第二個跨入圓內。
“我只想讓…我身邊的人,都幸福吧。”她低聲說道。
“哎呀!整這些麻煩事兒,你家乾爺最煩這個了。”說著,鄭乾很不情願一般,也抬腿跨入圓中:“你家乾爺其實沒啥大心願,就是看這好端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