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個哈欠,抖擻了下精神,打算隨著這道人流去一個地方。商欒城的中秋,其熱鬧程度可不是尋常地方所能比的。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
隨後他的身子便定在了原地。
他身下的地面上,此刻卻多出了一個紅彤彤的字。
一個“逃”字。
韓冰皺起了眉頭朝四下張望。八月十五的商欒城,不知哪裡來的人們穿行在如蛛網般蔓延的小街上,他們推搡著,歡笑著,匯聚成一條條溪流,向前奔湧了下去。他們熙攘著,期待著,期待一年一度商欒城最盛大的節日,“明月花觴”。
,!
沒有絲毫異常。
韓冰眯起了眼,他蹲下身,朝地上的那個字打量了過去。那字的痕跡很特別,是用一種特殊的紅色墨料寫上去的一般。
這是蠟?
韓冰一愣,他從懷中掏出打火石,點燃了火引,將跳動的火苗湊了過去。果然,火苗一靠近,地上紅彤彤的蠟字便迅速融化,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磚石縫隙之間。
將一支紅燭點燃,趁滾熱之際,以特殊耐燃的豪筆,沾燭淚以題字。字跡微幹,待燭淚復又凝結成紅蠟,便能得此蠟字。
原理雖不復雜,可韓冰卻壓根想不通,究竟是什麼人,又是在什麼時候題下的。
剛才自己確實莫名其妙的打了個盹,可就算自己睡得再死,這字居然能寫在自己的身下?
“逃”?這人是在叫自己逃嗎?可逃,又能逃去哪裡呢?
熙熙攘攘的人流邊上,韓冰怔怔的站著,一時有些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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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晟三年八月十五,中秋,商欒城。
密密麻麻的小街如同一條條涓涓而躍的溪流,那是繁鬧的人群。人群中有人族,也有羽人。也許他們有仇怨,也許他們有愛恨,也許對面的那個掌櫃前日還賺了自己十多兩銀子的便宜,也許此刻跟在自己身後的商販昨天偷聽了自己酒後的秘辛。可在今天,商欒城的中秋,一切都變得不同。所有人彷彿都在這一天將所有的煩惱丟在腦後,他們手挽著手,肩並著肩。最終,這一道道人群所組成的溪流匯聚成了一大股,湧向流觴河的河邊。
流觴河淌過商欒城的城中心,是商欒城最大的一條城中河。河道並不寬,曲折的河道兩邊是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燈火。月夜之下,河道兩邊的店家商鋪們掛起無數的花燈綵旗,慶賀著商欒城中最盛大的節日。
滿月如雪,高高掛在天邊。河道兩岸,衣著華麗的人們接踵摩肩。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鼓樂聲。
“來囉!來囉!”人們歡笑著,叫嚷著,紛紛向河水的下游看去。
從流觴河的下游,駛來了一艘花船。隨著彎曲的河道一折,那艘花船便轉進人們的視野。
人群瞬間安靜了,隨後卻爆發出一聲聲興奮的歡呼!
“好大!好大的船!”
“馬王爺萬歲!”
流觴河是商欒城裡唯一一條沒有橋的河流,雖在平日裡給兩岸的商家帶來了很多不便,可沒有人抱怨這一點。流觴河無橋,為的就是在中秋這一天能在河上行駛高大的花船。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由於今年古烈江河水暴漲,商欒城中的流觴河作為其支流也隨之深寬了許多。於是,作為商欒城五大幫派之首的“馬王爺”,今年居然包下了一整艘樓船來參加今年的慶典!
這樓船足足有三層之高,上百盞燈燭的掩映之下,金色的琉璃瓦熠熠生輝,精美的紋飾佈滿著硃紅色的雕樑,銀絲金線勾勒著樓船的頂簷。雕畫的或花鳥,或走獸,都彷彿活了一般。這哪裡是樓船,這分明就是水上行駛的宮殿!
那鼓樂聲便是從樓船的二層傳出的。樂伎們有的彈箏,有的撫琴,足足二十四名琵琶伎手圍坐在樓船兩側,曲樂便從她們的指尖盪漾而出,如繁花遍地,如流水清風。
樓船的頂層,是一名紅衣舞姬。她曼展身姿,飛揚的紅裙在月夜燈火的輝映下如一朵盛放的花朵,婀娜而燦爛。嫋嫋婷婷處,翩若飛花,回眸處,卻是千嬌絕代,百媚生。
偌大的樓船頂層,僅一名舞姬,也只能有一名舞姬。這世上恐怕再沒有人能配得上她的舞蹈,燈火搖曳之下,是絕代的媚豔。
於是,河兩岸的男人士子們便看的痴了,他們忘記了揮舞,忘記了喝彩。直到身旁的女伴拽著他們衣袖,他們才如夢方醒一般,目光卻仍舊在樓船頂層流連。
“馬王爺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