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了一些。
不過,也就僅僅是這一刻而已吧。沈梒半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如此高階的焏術帶來的是巨大的精力消耗,少女咬緊嘴唇,將食指磕破,隨後在她身前冰冷的石巖上畫下一個古怪的焏術陣。
雲霧被吹散,於是海天交界便能看的清楚了些。此刻,遙遠地平線的海面上,隱隱泛起一層白線。
“吾即汝身,汝借吾魂。借星辰之海,看破山水滄桑。”
那白線越來越粗,越來越長,像是匍匐在海天交界處的一條巨龍。
“雲卷舒,朝潮朝落,花開謝,寒來暑往。”
近了,海面似乎升了起來。海平線在一點一點升高,向天空推進。
“落若水之旭,祈蒼梧於崑崙,祭雲山之彝,祈玄冥於北荒。”
更近了,轟雷聲滾滾,是一道比剛才更高的海浪,高可上百丈!
“無誑,無妄,無痴,無忘...”
大顆的汗珠順著沈梒額頭上滾下,劃過她眉心中的一枚黑痣,順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龐滑滾而下,滴滴答答滴落在冰冷的岩石上。
天空中,日月已開始相交。詭異的是,當明亮的日月光暈交融,它們彼此相接的部分卻坍成一片漆黑的陰影,像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
林州,斯塔特雪山。
很少有人知道,雲鼎大陸的最高處,斯塔特雪山的山頂其實是向下凹進去的,像是一隻山頂的巨碗。當冰雪融化,雪水盛於其中,於是便形成了全林州最大的湖泊,雪山天湖。
這裡是人跡罕至的絕境,冰雪覆蓋的不毛之地。據說天與地在這裡相交,登上這裡便已經到達了神的領地。
冰雪絕境?大概已經是過去的故事了吧。此刻,正佇立在天湖邊上的白衣男子心裡這麼想著。他的手中拿著一隻小巧的白色摺扇。
眼下,雪山山頂的大部分冰雪早已融化,露出下面青黑色的岩石。而天湖的湖水早已不再是美麗的墨藍,高漲的湖水不斷沖刷著湖岸,泛起一層層黃綠色的渾濁。
高漲的湖水順著石隙的低窪處奔湧而下,經過熾焰,烏木,藍月三河,匯入古烈江,最後流入東海。
而此刻在天湖的湖心處,湖水卻好似要沸騰了一般,渾濁的氣泡從湖底湧出,提鼻一聞皆是刺鼻菸嗆的味道。
慕容瑾輕聲嘆了口氣,將手中白色的摺扇開啟。白扇似乎有些舊了,有些地方已經略微有些發黃。
“娘,您窮盡一生,想還孩兒一個自由。於是孩兒每日便像小鳥一樣,終日高歌,努力飛翔,去追求那份虛無縹緲的理想。”
他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找了塊高點的山岩盤腿坐下,將白色的摺扇鋪展在身前。
“這是我們家族的宿命,是我們家族因果的輪迴,是我們家族世世代代所追求的夢想。”
白衣男子將白扇放在地上,注視著它,一時有些出神。大地忽然震了一下,腳下傳來一聲低悶的轟鳴。不過他並沒有介意。
“可自由本就不存在,對麼?當小鳥衝出鳥窩,山林便是它的牢籠。當小鳥衝出山林,天空便是它的牢籠。當小鳥衝出天空,命運便是它的牢籠,不是麼?”
忽然,慕容瑾笑了,他眼角彎彎的,一時顯得有些迷離。
“自由本不重要。對得起該對得起的人,此生足矣。”
說著,慕容瑾微合雙目,雙手平託於膝上,竟好像入定了一般。自從麟化城,慕容瑾讀出青竹天書的那一刻,他便悟出了這一切。那本不該存在的日焏力,那彷彿毫無止境的天災。分明指向了一個本不該存在於這世上的那個人,或者說,那個神。所有人都逃不掉,所有人都只似乎只能接受那最終無法挽回的結局。
他做出了自己的決定,於是把接下來的選擇交給了雨薇。自他決定的那一刻,他知道,這便是他此生最後的榮華。
“瑾兒此生對不起的人太多了,今日,就來贖罪吧。”
話音未落,驚變陡生!自慕容瑾身下的大地上,一層白色的冰霜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而出,逼人的寒氣順著石間的裂隙遊走,形成一張巨大的霜網,竟轉瞬間將巨大的天湖包攏在其中!
可當霜網沿著岸邊觸碰到湖水的那一刻,霜華便好像碰到了什麼滾燙的事物一般,被瞬間蒸騰,化作一縷白汽消散在空中。
慕容瑾輕輕皺了皺眉。於是第二道霜網便以更加迅猛的速度蔓延開,向湖水中攏去。
“吾即汝身,汝借吾魂。天地蒼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