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鍾蕭的內心經歷了什麼。從改朝換代的新國之君,到全天下人的笑柄。
於是,在三年後,鍾蕭決定發動又一次北伐。他要親手血刃叛徒,將紫竹和陳斯,斬於馬下。
當然,對於這次北伐有很多反對的聲音,比如“獨臂樵夫”童肅。鍾蕭到現在還記得,當自己親自去找童肅將自己的計劃傾囊相告的時候,童肅一臉為難的表情:
“大長老,這三年連年天災,古烈江頻頻改道,旱澇不斷。此時北伐,恐有違天意吶...”
於是,鍾蕭將童肅綁了,一直拖到自己的帳前。
此刻,江霧連天,滾滾的江水在麟化城分做兩股,一股東流,一股北去,巨浪滔天。
“今年古烈江江水大漲,北去的伏龍河遲遲未斷流,甚至還大有漲水之勢。若不是天助我燕州,又豈能得此天時?”鍾蕭的聲音很渾厚,一縷白鬍灑在胸前。
童肅張了張口,卻沒有回答。
他知道大長老說的沒錯。今年的天氣確實透著些古怪,雖無降雨,可古烈江的江水卻愣是漲到了一個難以置信的程度,直接淹沒了原本設於麟化城的青州水寨。甚至就連麟化城也直接被江水淹了去,不僅城牆垮塌,城中的居民也早已成為了流民四散。不用燕州軍動手,麟化城的嬴軍就不得不兵退五十里於城北的高處安營紮寨。
換句話說,不費一兵一卒,麟化城就已經沒了,只剩下被氾濫的江水沖垮的斷壁殘垣。
而燕州水軍便很順利的在寬廣的江面上紮下了新的水寨。燕州水軍無敵於天下,很快,他們就可以藉助於不斷流的伏龍河,直搗龍殤湖,兵進龍丘。
可童肅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一時說不出。
鍾蕭見童肅沉默,便冷冷哼了一聲。
“報!”一名燕州軍士快步而來,撲通一聲半跪於地:“大長老,青州使者求見!”
“哦?”鍾蕭一愣,隨後道:“帶他來見。”
不一會兒,青州的嬴軍使者便登上了船頭。
鍾蕭手捻鬍鬚,默默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來人,不禁皺起了眉頭。
在場的所有人也投來疑惑的目光,倒不是因為來人有什麼特別之處,而是因為...他太普通了。
是的,太普通了。普通的頭巾,普通的面貌,普通的神情,身上穿著普普通通的粗布衣服,居然是一身尋常客店裡夥計的打扮。就連肩膀上也搭著一條普普通通的汗巾。
兩軍交戰,卻只是派了個普普通通的夥計做使者,這青州,真的是沒人了嗎?
“大膽!”童肅在一旁怒道:“哪兒來的刁民膽敢冒充使者,是欺我燕州無人嗎??”
聽聞童肅怒喝,夥計卻是一副毫不介意的表情。他畢恭畢敬的朝鐘蕭鞠了一躬,隨後道:“小的確實是蕭大將軍的來使。這是蕭大將軍的手書,還望大長老明察。”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支書簡。
居然不是麟化城北退守軍的來使,而是嬴朝新任大將軍的來使!
鍾蕭眯縫起了眼睛。
關於這名大將軍,鍾蕭是有所耳聞的。自從陳斯篡位以來,紫竹把持朝政,對於官員的任命也是由他一個人說了算。由於前任大將軍古何被鍾徹所刺,這大將軍的職位便一直空缺了一年有餘。後來在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情況下,紫竹居然任命了一名從未聽說過的平民做了這大將軍的職位。嬴朝的臣子們也是敢怒不敢言。
這名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平民,叫做蕭隱,他的身份一直是個謎,似乎曾經去過丘州。而更多的訊息,鍾蕭也是如何也再打探不出了。
“呈上來。”鍾蕭冷冷道。
“值天災連年,青州流民無數。鍾長老大義,北上安置我流民,本帥甚是敬佩。我朝新立,朝廷用度多有虧虛,若能再得鍾長老相助,實乃我朝之幸也。嬴大將軍隱。”
書簡寫的很簡單,落款也是大將軍的大印,看上去似乎並沒有什麼差錯。可這內容...
居然是給燕州一個出師有名?然後還想讓燕州給朝廷上貢?蕭隱這到底葫蘆裡賣著什麼藥?
鍾蕭一邊將書簡傳給手下諸將,一邊緊鎖著眉頭一言不發。
“嘟!”童肅看完了書簡,卻頭一個大喝道:“紫竹烏鵲本我燕州長老,篡大寶之位本就是大逆不道禍亂朝綱!我大長老此次北上,正是扶大廈於將傾,匡我大嬴,救萬民於水火!流民投我燕州本就是萬眾歸心,豈有反助國賊的道理?!”
童肅的話語當真是義正詞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