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隨意打賞而出的一塊金銀,竟能讓普通人家用上數年,那些在他眼裡只配餵豬的糟糠,卻可以成為毀堤淹田的那些災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張明琦出神之中,一直沒有出聲的孫青突然冷笑道:“錢算什麼?若能用錢買來一場勝仗,哪怕是彈指萬金又如何?可若是敗了,省下那些銀錢難道拿來買紙錢撒給自己麼?”
孫青一向說話帶刺,再配上一副冷冰冰的孤傲之氣,完全讓人生不出半分好感。
大樓脾氣火爆,爭辯道:“彈指萬金買一場勝仗?照你這個揮霍法,錢全拿來打仗了,老百姓可怎麼過活?”
“前線失利,土地讓別國侵佔了去,百姓們照樣沒有活路,到時我們這些人也只能是荊吳的罪人。”
高長恭嘆了一聲,道:“你們不必為了這種事情爭論,神武天軍乃是天下第一重甲步兵,又以項楚為將,我們能把他們逼到這一步已是廢了大力氣了……正面交鋒,青州鬼騎很難討到便宜,想要取勝,自然得用些偏門法子。至於花銷,那是宮裡那病秧子的事兒,我呢,只負責儘量把你們都完好無損地帶回去,快過年了……能平安回家吃上一頓熱飯,足矣。”
本來高長恭最後一句話是能勾起一些人的思鄉之情,可聽清了他前面半句話的人心中都不禁泛起一絲苦笑。
大將軍還真敢說啊,居然敢當眾稱呼諸葛丞相為“病秧子”……這要是傳到小國主耳中,管他皇親國戚、世家大員,必定得治他一個大不敬之罪。不過,高長恭應該是個例外。
自古將相不合是常事,偏生在荊吳朝堂,將相二人關係親密猶如一體,加之高長恭和諸葛宛陵雙雙已過而立之年,卻都未婚配,這倒真是怪不得周圍人會想入非非了。
高長恭感受到身旁幾人目光變換,卻無從獲知他們心中所想,只能疑惑地皺了皺眉,朝向張明琦的方向,問道:“怎麼了,還沒想明白呢?”
張明琦有些詫異高長恭會這般關注他,但他很快調整了心神,若有所思道:“青州鬼騎皆是輕騎,鋒銳不足,而神武天軍擅守,如果真的讓他們結陣禦敵,再輔以玄甲重騎正面突擊,我們恐怕難以取勝。大將軍讓趙謙放出飛燈,讓火雷在他們中間先炸上一番,如此一來,他們自然不敢繼續在原地結陣。”
高長恭點了點頭,欣慰地看著張明琦,道:“有些長進了,看來戍邊的這些日子沒白費。”
張明琦心中一陣高興,可對上高長恭頗為欣賞的目光時,莫名又有了幾分惶恐,頓時低下頭小聲道:“謝……謝大將軍誇獎。”
高長恭知道張明琦心裡始終有一道坎無法跨越,只能無奈地笑笑,但他倒也不覺心急,年輕人嘛,來日方長,總不至於跟他們這些老人一樣愛鑽牛角尖。
可轉而他又自嘲地暗罵了自己一句,心想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這麼老氣橫秋的了?要知道,他今年不到四十,再按照他雄厚的氣血修為,此後活到一百五十歲也屬正常。
他回頭看了看那些略顯稚嫩的臉龐,還是免不了惆悵起來。
曾經的那些年少,那些美好,他是真的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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