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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諸君求生,吾心向死

許多蠅營狗苟,求死的人倒是十分果決,十分純粹。

戰死沙場,是他對遠在稷城的那兩人最後的交代,他企望以此自證忠義,然而這種忠義,卻需要他用一條性命作為代價。

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活著難道不好嗎?哪怕活下來會遭眾人恥笑唾罵,會讓那兩人失望搖頭……

至少在秦軻看來,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當饑荒猶如疾病一般在土地上蔓延的時候,無數人掙扎在那條路上,支稜著一顆沉重的腦袋,拖動著一對瘦骨如柴的腿,不停向前走,都只為了活下去。

“活著“。

寥寥二十筆而已,但對於許多人來說,已經是奢望,是夢幻泡影。

至少秦軻自認自己是個會苟且偷生的人,他沒有那麼大的家國情懷,也沒有捨身取義的心思,只是對於郭開,他還是下意識地生出了一種崇敬和嚮往。

“將軍。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秦軻摸了摸重新回到自己腰間的菩薩劍,略微有些惆悵地問道:“這場仗……還得打到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王玄微站立在風中,長袍獵獵作響,他望著遠方,臉頰的輪廓剛毅如鐵,“不會太久了。勝負……就在不遠的前方。”

“不會太久了。”唐軍大營中,項楚聽著李昧的報告,也用差不多的語氣這樣說了一句。

經過錦州城外一役,李昧的神情顯得頹唐了許多,眼神也比最初上戰場的時候暗淡了不少,如今,他終於成為項楚麾下又一員忠誠的將領,而不再是楊太真派遣來的一名“監軍”。

“將軍,我不明白。”李昧怔怔地望著項楚,有些不解為什麼他的表現如此平淡。

平谷的事情傳來之後,他也是很快猜到了王玄微麾下一開始根本沒有所謂的“上萬黑騎”,但放到現在,有或沒有已經不再重要了。

郭開麾下剩餘的一萬餘墨家騎兵到了王玄微的手中,又換上了黑騎的裝備,或許依舊比不上唐國的玄甲重騎,可在王玄微的統帥下,什麼變化都有可能發生。

而項楚的表現,像是早早看穿了王玄微的“伎倆”,預料到了眼下的情勢,可他冷眼旁觀,甚至是……故意放任?

黎明的光並沒有照亮項楚那張沉浸在軍帳黑暗中的臉,因此也讓他看起來變得模糊不清,大約過了幾息之後,項楚緩緩開口道:“李昧,你釣過魚嗎?”

李昧微微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問:“那是五歲時候的事情了,父親說釣魚可磨練性情,但再大一些,我一直在書房練字,也就沒去過魚塘邊了……”

項楚輕輕地嗤笑了一聲,道:“那就是釣過了。我向來不喜歡你們這些書香門第,儒門世家,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你們總喜歡把簡單的事情說得過分複雜。在我看來,釣魚這件事情,無非就是兩樣最為重要。”

“請將軍指教。”李昧也沒有生氣,只是拱了拱手,輕輕笑了一聲。

項楚可不認為這算什麼指教,語氣隨意道:“釣魚,第一要務自然是等,能等旁人所不能等,自然可釣到旁人所不能釣的大魚……然而其實在這等要務之前,更重要的,是餌。”

“魚塘之中,要釣到一條肥美的大魚自然容易,可王玄微卻不是這些飽食終日,只知道張口吞吃的廢物。”

說到這裡,項楚露出幾分讚賞的神色,對於王玄微,他一直極有興趣。

至於他背後的那些人怎麼想,又與他何干?太史局裡,主上已然去了,這世上又有誰能讓他項楚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

“他是大河裡的游魚,機敏,警惕,即使面對近在眼前的肥餌,他也不見得會眨一下眼睛。所以,想讓他上鉤……自然不能以尋常的法子。”

李昧聽得心裡微微震動,卻壓抑著喉嚨裡的聲音,輕聲道:“將軍,您是把郭開麾下的騎兵當成了誘餌?這麼說來,將軍其實早已猜到了王玄微的打算?既然如此,將軍為何不安排人在平谷外埋伏,一戰圍殲王玄微?”

“我要是這麼做了,你以為王玄微還會來平谷麼?”項楚冷笑了一聲,“既然是大河裡的游魚,斷不會如此輕易就咬鉤。”

“那將軍的意思是……”

“郭開手下的人,是我送給他的一顆膽。”項楚深邃的眼睛裡有光微微閃爍,“王玄微麾下只有兩千餘‘黑騎’,就算是他這樣的人,也不會瘋到以為靠這兩千餘人就能扭轉行州即將被攻破的局勢。既然如此,我索性把平谷裡的一萬騎兵送給他,給足他膽量……”

他的聲音不再如之前一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