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黑騎也是真,可一旦出了這平谷,你們的命可就捏在他人的手裡了!萬一哪天郭開那老匹夫回想起你們的所作所為,想到至死都閉不上眼的茶葉,你們照樣得償命!懂麼?”
他的聲音像是一頭荒野中被狼群拋棄的孤狼,蒼茫天地之下,迎著席捲而來的沙塵與狂風,病怏怏地躺倒在地,只能靜靜等待著未知的死期,等待著風沙的掩埋,淒涼而沉重。
胡天的臉色驟變,嘴唇微微顫抖起來,似乎眼前浮現出了茶葉慘死的那一幕,心中陡然生出幾分悲涼。
他緩慢地轉頭望向張九新,希望他能給出一個準確的說法。
張九新面無表情地答道:“茶葉的死,我也有份,你我同是叛過一次的人,我活,你們都能活。”
至於罪責……在場的幾人心中都十分清楚,自然會有一個人替他們揹負。
這個人,就是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林信。
“殺了他吧。”張九新搖了搖頭,輕聲道:“如今讓他多活一刻……恐怕對他自己來說都要多一份煎熬。”
秦軻心中一窒,頗為猶豫地舉起了匕首。
“姓張的,你敢!”林信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坐了起來,因為再次強行執行了氣血,他胸口劇痛,經脈中的血液四下游走紊亂,終於,他轉頭“哇”一聲吐出了一大灘滾燙的鮮血。
他瞪著一雙眼,看到秦軻的身影離他越來越近,手中神兵映照著鬼火一般的燭光,滲出絲絲寒意,他所有的恐懼一下子湧現出來,語氣變成了哀求:“張……張將軍,饒過我,放我走吧……我不想死,哪怕多活一天、一天也好……你帶我去見郭大人,我去求他,我給他做牛做馬……”
林信在這一刻褪下了原先猙獰的軀殼,呈現在秦軻面前的,只是一個因為恐懼而掙扎求生的人。
與其說他背信棄義,倒不如說他只是為了生存不擇手段而已。
倘若從一開始郭開沒有決策失誤,他又怎會陷入如今這般境地,倘若之後能在第一時間得知王玄微帶著黑騎趕來救援,他又怎會在絕望之中選擇了最令人不齒的投敵保命?
秦軻看著林信痛苦流涕的樣子,手上的動作慢慢緩了下來,在離林信還有兩步的地方站住了。
張九新上下打量他一番,微微嘆息了一聲,轉頭對胡天道:“胡將軍,要不還是你來?”
胡天低頭沉吟了片刻,等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好似覆了一層冰霜,森冷如他抽出的刀芒一般。
他一步步走到林信面前,對於他嘶啞著嗓子的哭罵聲充耳不聞,隨著刀光一閃,滾燙的鮮血噴灑到大帳之上,繪出了一片恐怖的血紅色,孤零零的一顆頭顱上,那雙眼睛幾乎快要瞪出眼眶……
然而,不論是出刀的胡天,還是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張九新等人,心中都沒有生出半點驚懼,反而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秦軻卻震驚於胡天這一系列乾脆利落的動作,傻愣愣地看了一眼他臉上淡漠的表情,頓時背脊一陣發寒,他知道,這同樣也是一個為了活下去可以不擇手段的人,他與林信之間的區別,不過是所處的位置不一樣罷了。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表情。
在當年那條逃荒的路上,他親眼見過很多這種人,為了一口糧食,甚至為了一堆樹葉、一把野草……他們都可以互相殺戮,哪怕原本是一家人,卻也會手握石頭,把對方砸得頭破血流,直到對方死去……
或許……這世上的人大多都有兩張面孔,隱藏在平日裡謙和有禮的面孔之後的,就是一張長著野獸獠牙,毫無人性的醜惡嘴臉。
他在心裡輕嘆了一聲,有些頹喪地將匕首收進鞘中,一時竟覺得營帳中的空氣無比難聞,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
張九新拍了拍手,帳外一直在堅守的百將走了進來,剛進門,就看見了地上那顆頭顱和角落一具仍然微微抽搐的屍身。
大局已定,他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用力拱手道:“將軍!”
“把這顆頭拿給大夥看,告訴他們,黑騎在平谷外,我們,都有活路。”張九新的語氣沉穩,默默地站到了胡天身旁。
“是。”
“老張,這人怎麼辦。”胡天手裡的長刀還在滴著鮮血,他舉起刀身指著角落那個瑟瑟發抖的身影。
張九新順著刀尖的方向看了過去,角落裡,一直儘量蜷縮著不敢發出一點聲音的朱先生抱著頭,恨不得挖個洞鑽進土裡。
“一起殺了吧,把他的頭也一併帶上。”張九新揚了揚下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