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胤雪自然是慌亂的,只是此刻早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因為弄髒了許久寫好的公文,還是因為小蝶剛剛所說的話,甚至……還是因為秦軻靠近之後那一股男子味道。
就算不用照鏡子,她現在的樣子也一定是糟糕得不行了吧?
本來好不容易挑選的素色裙子已經染上了大團大團的黑色,晶瑩的指甲上也黑糊一片,但那股黑色卻依舊肆意的蔓延,得意地吞噬著他在書簡上的字。
可以預見的是,即使這封書簡上還能看,也得拆了重新編排了,否則靠刀來刮,非得刮半個時辰才行。
一切都脫離了她的掌控。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當著公輸家的家主,當著錦州萬人之上的無冕之君,說一不二。
可如今的她卻又像是又再度變回了當年那個公輸小姐,不管怎麼努力地去做事,可因為許多緣由,總免不了受到責罰。
秦軻也是忙活了好久,終於無奈地道:“你別慌呀,你再這麼弄下去,怕是就連還能保住的字也得被你弄沒了。”
公輸胤雪終於停下了動作,像是木頭人一樣僵硬在了椅子上。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只感覺好像遭到了十分重大的打擊,心裡一陣委屈湧上來,大顆大顆的淚珠就墜落下來。
滾燙的熱淚澆在了那尚且還沒有幹去的墨跡上,暈染出一塊一塊如烏雲一般的圖畫,也映出她了臉上的妝容與秦軻詫異的神情。
秦軻當然不明白公輸胤雪為什麼會突然哭起來,可這樣一來,他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事情,緊張地往自己的衣服裡摸手帕,準備去擦拭公輸胤雪臉上的眼淚。
但下一刻,他卻感覺到一團溫暖撲進了他的懷裡。
秦軻站在原地有些僵硬,心想這都是什麼事兒?但聽見公輸胤雪的啜泣,他還是鎮定了心神,輕輕地用手拍著公輸胤雪的背,哭笑不得地道:“是不是我語氣太重了?可我真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至於因為這個哭麼。”
公輸胤雪越發委屈,一隻手緊緊地揪著秦軻的領口,帶著哭腔道:“我哪裡因為這個哭了。”
“你……這不是……”秦軻撓了撓頭,只覺得腦子發漲,心想女孩子家的心思,還真是讓人難懂。
好在公輸胤雪在他懷裡嗚嗚了一會兒,也緩緩地停了下來,卻依舊沒有推開秦軻,只是縮在他的懷裡,低聲道:“我是不是表現得很糟糕?”
秦軻搖搖頭,道:“我覺得你可能只是這些日子以來累著了,畢竟你要操持著這麼大個家,還要讓那麼多百姓吃飽飯,甚至我都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跟王玄微編織了那樣的計劃,為荊吳軍建造運兵大船。雖然我隨軍出征確實很累,可終究只是一刀一劍的事情,你卻要比我麻煩許多。”
“嗯。”公輸胤雪把自己的臉放在在秦軻的胸膛輕輕摩擦,感受著那股溫暖,只覺得像是回到了某個港灣,“在他們看來,我既然接管了公輸家,接管了錦州,做到任何事情都是理所應當,可一旦錯了,那便是罪不可恕。有時我都覺得自己快要被淹沒了,千頭萬緒的事情一件件送到我的案頭,我只能不停地去看,不停地處理,連陪小雨讀書的時間都沒有……現在想想,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應該不會選擇接手公輸家吧?那樣,我或許還能跟小雨讀讀書,偶爾去城外騎騎馬,散散步,跟著四叔去打獵,還有……跟你……”
“跟我什麼?”秦軻聽到她戛然而止,有些疑惑地道。
但公輸胤雪卻狠狠地錘了他一下:“你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作不懂?”
“我……”秦軻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抱著公輸胤雪柔軟的身體,那股熱量遠比爐火熾熱,不斷地透過衣衫滲入他的面板,如果說他真的沒有一點反應,那麼他真算不得一個正常男人了。
其實隱約之間,他也能感覺到公輸胤雪對自己的感情,但這始終只是一種毫無根據的猜測,他還不至於自作多情到以為僅僅只是因為自己救了公輸胤雪又幫了公輸胤雪,就會使得這位姑娘因此想要以身相許。
可如果說公輸胤雪真的對自己有了感情,自己又應該怎麼回應?答應她,接受她?還是……
正當秦軻頭疼的時候,院子裡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外傳來小蝶緊張的喊聲:“小姐!出大事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公輸胤雪從秦軻的身前站直了,整理著衣衫同時對著門外道:“進來。”
雖然說小蝶知道這時候是最不能打擾的時候,但事情太大,她也只能先打擾兩人的“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