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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雪林,熊掌,魚

生一些暴動,有的猛獸會因為不知從何生出的膽怯遠離山林,下山禍害村莊和百姓,可顯然那樣的後果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往前走著,他一邊低頭看了看自己捏緊的鐵拳,似乎是體會到了久違的力量與強大。

可以離開了。

有些人的乾脆,在於他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項楚就是這樣乾脆的人,因為他這麼想了,所以他的腳步越來越快,一路下山,準備重新順著幹河找到唐軍大營。

當他終於走出這片山林的時候,卻看見遠處正有一人一馬在雪地裡艱難地緩慢前行。

他打起眼簾,遮住了有些刺眼的陽光,而騎在馬上的那人似乎也看見了自己。

下一刻,馬兒驟然加快了速度,馬背上那人的身影愈發清晰。

項楚眯著眼睛,站在原地沒有做什麼動作。

從他墜入幹河之後,他的一切蹤跡都被掩蓋,想來墨家即便要搜尋自己也不太可能,更不可能會派一人一騎漫無目的地奔走於大雪中。

他的臉上逐漸露出一絲笑意,神情變得十分放鬆,靜靜地等待著那一人一馬的走進前來。

馬是黑色的馬,是戰馬,更準確的說,是他的戰馬。

他曾親自馴服,親自養育,並取名叫烏騅。

這匹烏騅,本是滄海送給唐國的一匹神駿馬駒,因為過於兇猛和桀驁,被楊太真指名送給了他。

據說整個唐國只有霸王項楚能讓這匹神駿俯首帖耳。

當然也有例外。

隨著那人越發靠近,可以清楚地看見兩人互相對望著的眼裡流露出的喜色。

項楚的腳上沒有鞋襪,全身都覆蓋在各種猛獸皮毛之下,散發著濃濃的腥臭味,與野人無異。

而對面那人的裝束也並沒有多麼整潔乾淨,厚實的棉襖和披風髒汙難看,只能依稀分辨出一些本來的月白色,顯然是穿在身上很久沒有換洗。

黑色的高大馬匹距他還有幾丈時,項楚突然邁開腳步奔跑起來,猛然一躍之後,落到了烏騅的背上,烏騅一聲長長的嘶鳴,四蹄歡快地踩踏著鬆糕一般的積雪,馬上的人很快扯緊了韁繩,讓烏騅的腳步停了下來。

項楚粗壯的雙臂一把抱住了身前的那人,雖說穿著厚實的棉襖,可他依舊能感覺到棉襖內包裹的身子是那般曼妙而溫暖。

他的臉緊緊貼上那人的背,輕輕嘆了一聲。

像是滿足,像是無奈。

“大雪封山,你也敢一個人在此奔走,不怕出出?”項楚手指一彈掀開那人的兜帽,如瀑的髮絲無聲地灑落下來。

如果說阿布此刻在這裡,大概會非常驚訝於眼前這人的樣子,因為他曾經差點被她的羽箭射中,又在機緣巧合之下與她並肩作戰過一陣,只是今天的她憔悴不堪,完全沒了當初在使館和街巷裡的英姿颯爽。

“放開!”魚兒被項楚擁抱著,卻不知道為什麼憤怒起來,用力地一掌打在項楚的胸口。

可項楚的修為,即使是他的胸膛也像是鐵壁一般,根本不是魚兒可以撼動的,但她不肯放棄掙扎,一下子從烏騅背上跳了下去,站在雪地上怒視著項楚。

項楚也跟著跳了下去,撫摸了幾下興奮著想要過來蹭蹭的烏騅,隨後失笑地看著魚兒:“怎麼了?我又哪裡惹你不高興了?”

魚兒冷冷地道:“既然沒有死,為什麼今天才出現?”

項楚咧嘴笑了笑,邁開腳步想要往前靠近,卻又被那殺人一樣的目光瞪了回來,只好在原地道:“王玄微最後那一下,我受傷有些嚴重,只能是先想法子恢復傷勢,所以在山裡呆了幾天。”

“你自找的。”魚兒冷哼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費盡心機,不就是想要這樣一個結果?你難道沒曾想過自己也會敗?”

換成別人這樣說話,恐怕項楚早已經變了臉色,但偏生在魚兒面前,他居然老實得像是一個安心挨訓的孩子,無奈地笑道:“王玄微確實有他的獨到之處,他能在那種情況下破境,確實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不過我終究是活下來了,不是麼?”

“倒不如死了,你要是真死在戰場上,我也就省心了。”魚兒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腳尖發力,又狠狠地往他裸露的小腿上踢了一腳。

項楚扯著嘴角露出苦笑,知道魚兒是真的生氣,可看著她那一身狼狽,顯然這些日子在大雪中尋他吃了不少苦頭,心裡生出幾分少有的柔情,想要上前擁抱,卻又被魚兒凌厲的眼神逼退,只好任由她冷聲訓斥,低下頭唯唯諾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