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衣袍擺動聲,廳內慢慢地陷入了一片死寂。
坐在輪椅上被推進來的公輸仁臉色極是難看,眼神像是一頭受了傷又落單的野獸,那一雙眼睛掃過誰,誰就下意識地瑟縮了幾分。
趙氏推著公輸仁,眼神憂慮,聽見丈夫幾聲暴烈的咳嗽聲,下意識地伸手撫了幾下他那早已瘦骨嶙峋的脊背。
公輸仁用安慰的眼神看了一眼妻子,隨後環視眾人,緩緩開口道:“怎麼樣,都商量出什麼了嗎?”
場中的所有官員武將一時都心驚膽戰,此刻他們才明白,把他們晾在這裡,並不是有意怠慢,而是希望他們在這裡能得出個什麼結論來。
可他們一個二個都是一頭霧水,除了喝乾的茶碗,和滿腦子的抱怨,只剩下小腹微微的酸脹——那是因為喝多了水想要上茅房……
只是此時,沒有一人敢站起來說自己想要出去先方便一下。
眼見廳堂內無人說話,公輸仁咳嗽一聲,點頭道:“既然什麼都沒有,那就聽我說吧。”
話音剛落,所有的官員們都翹起了耳朵,生怕錯過一個字。
“今日我侄女喜結良緣,本該邀請諸位晚上去公輸家喝一杯喜酒。”公輸仁的聲音帶著幾分疲倦和蒼涼,“不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想諸位也和我一樣,沒那份心思了吧……”
平日裡素來諂媚的官員們小心地迴避著公輸仁眼中閃過的利芒,一時寒蟬若驚,紛紛閉緊了自己的嘴巴。
公輸仁繼續平靜道:“今天也辛苦諸位,明明自己案頭還放著不少公務,卻不得不因為我的傳喚坐在這裡喝茶。我也知道,錦州這麼多年風風雨雨,諸位要維持著錦州內部不亂,又要對朝廷、對百姓有個交代,實屬不易。諸位又都是拖家帶口,家裡十幾張嘴都眼巴巴地等著米下鍋,媳婦要穿金戴銀,兒孫要請先生習文修武,老母需要好大夫診脈看病,就好比於普成吧……”
公輸仁指了指那名姓於的官員,而那名官員立刻就誠惶誠恐地站了起來,彎腰作揖。
“坐下,你起來做什麼。”公輸仁眼神不變,依舊是不急不緩的表情,於普成這才忐忑不安地坐了下來,但下一句話卻又讓他像是被開水燙到青蛙一般蹦了起來。
“於大人上個月剛納了第三房小妾,為了不讓自家夫人跟他吵鬧,專門在前街買了一座宅子,用以安置那位美嬌娘……對不對?不過,我聽了也只是會心一笑,並不會生出什麼不滿,畢竟,人非聖賢,在座諸位也不是佛家那些無情無慾的和尚,相反,你們都是我的同僚手足,都是我的麾下干將,這錦州,不是我一個人就管得過來的,大事小事,總得你們替我去做,要你們光做事不享受,也是過分了一些。所以,一貫以來,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聽見也沒看見。只要你們能為錦州,為百姓盡心竭力便是好事,大家各生歡喜。”
“只是……”公輸仁的話鋒陡然一轉,猶如跌落萬丈懸崖,“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今日,就在我治下的錦州之內,就在我的同僚手足之中,有人吃著錦州的這碗大鍋飯,卻暗地裡想把鍋都砸了!”
他驟然拔高的聲音,已如一道驚雷在廳堂中炸響,驚得眾人都是一抖,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公輸仁為什麼會這麼說,難不成今天的事情,還是自己人在背後搗鬼不成?
“帶上來!”公輸仁一聲低喝,於是門外已等待多時、一身甲冑猙獰如獸的軍士立即拖上來一名渾身鮮血淋漓的男人。
一路上,那人一雙赤腳在地上不斷地與地面摩擦,淌下的鮮血在廳堂內畫出一道長長的血痕,觸目驚心。
“你們看看,他是誰?”公輸仁揚了揚下巴,冷笑道。
兩排坐著的官員武將早已經把目光凝聚到了這名受了大刑的人身上,他一身衣衫破敗不堪,更是多處被鐵鞭抽成了碎片,卻依稀還能分辨出一些布料原本的材質,那是昂貴的綢緞,顏色也是時下流行的藏青色,當甲冑軍士扯起他的頭顱,讓他強行抬起頭的那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杜大人!”有人驚慌地道:“你……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公輸仁平靜地喝了口茶,一向平和安然的眼神一分分變得如餓狼般狠厲,他道:“杜清,乃我錦州一位能臣,平日裡錦州內務的文書,有三成要經他的手批閱。然而就是今日,巡防軍卻突然改了路線,說是因為流民過多,為了防止唐國的探子混入城中,因此由‘我’屬意,全城巡查,甚至連城郊都增派了人手過去……”
“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