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主要的還是墨家騎兵不但一邊殺人,一邊按照阿布之前約定好的大聲吶喊道:“放下兵器不殺!”
眼見四處火光沖天,騎兵肆虐的唐國騎兵沒了膽氣,除了少數鑽林子逃跑的人之外,大多數都放下了兵器,眼神空洞又渙散:不是說墨家軍隊被打得連集結都困難,項將軍十萬大軍已經開始圍困錦州了嗎?
那這兩千多騎兵是從哪裡來的?
他們並不相信項楚會敗,所以也不會認為秦軻等人是從錦州里衝出來的,兩千多人衝出十萬大軍……這是連說書先生也不敢編造的故事。
而在墨家騎兵的控制之下,這些唐國騎兵都被驅趕到了一起,圍成一團,像是被圈養在羊圈裡的羊群,瑟瑟發抖。
其中響起一些吵鬧聲,秦軻皺起眉頭,聽見那一聲聲:“放開我,我要殺了他們”的叫喊,他三步衝了過去,一把奪下了那人手中的長刀,順勢一拳打中了他的小腹。
他沒有盡全力,只是讓那人直往後倒退了幾步。
“將軍……老劉……老劉死了!”那舉著刀揚言要殺俘的人正是千長塗二狗,他的眼眶發紅,雖然平日裡他和老劉爭執頗多,可那些爭吵頂多只是各自意見的不合,上了戰場,兩人照樣是生死與共的兄弟。
可就在剛剛那一場突擊之中,老劉一人衝在前方,卻中了一記暗箭,隨後被兩名手持長槍計程車兵給掀下了戰馬。
槍頭深入他的胸膛,刺穿他的心臟,流淌的鮮血逐漸在他身下形成一小灘血池。
秦軻低下頭,回頭望了一眼,那滿眼畏懼的唐國士兵,又望向己方陣營的墨家騎兵,一時有些沉默。
出城的時候,還是三個千人,如今卻只剩下一個塗二狗了,打仗這種東西,總會伴隨著死亡,而且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該輪到誰。
阿布也走了過去,望著塗二狗低聲道:“塗將軍,殺俘終究不是什麼好事,如果不是我們喊著放下兵器不殺,這些唐國人不會這麼快就束手就擒,假若你現在舉刀,唐國兵怕是要反……”
塗二狗當然也知道殺俘有可能導致的後果,最終只能放下長刀,捂著眼睛蹲了下來,帶著哭腔道:“我怎麼向老劉家婆姨交代喲……他的女兒,今年才三歲啊……”
秦軻和阿布對視了一眼,都是搖頭嘆息。
這時有一名小將湊上來,低聲問:“將軍,加上之前那四百騎兵,我們俘虜了將近兩千人,這些人到底怎麼處置?總不能……就這麼放了吧?”
放當然是不能放,但要讓秦軻出爾反爾,將他們盡數屠戮,他也下不了這樣的狠手。
所以秦軻命令道:“把他們的盔甲都扒下來,收繳他們的兵器和戰馬,分少許糧食給他們,帶不走的草料跟著盔甲一併燒了,就這樣吧。”
“是。”
很快,唐軍的隊伍中傳開了秦軻對於他們的處置,他們得知自己竟能留下一條性命,紛紛開始感恩戴德,甚至有一些唐兵模仿著墨家稷城的口音大聲致謝起來,而更多的兵士則是在爭先恐後地脫著身上的盔甲,彷彿一群想要從蛋殼裡破殼而出的小雞。
只是在這些人之中,卻有一個不諧的聲音。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你們是唐國的兵,哪怕是敗了,也該以命相隨,可你們看看……”
在剛剛一輪衝鋒之中,鐵大人不知怎麼居然保住了性命,只是他的衣袍多處燒焦,頭髮也滿是血汙,一塊一塊地糾纏在一起,感覺連錦州城裡的乞丐都不如。
“你們這麼做,對得起項將軍,對得起國主,對得起唐國的百姓麼?”他像是瘋了一般跑到一名校尉身邊,用力地握緊他的雙手,阻止他解下自己的盔甲,一邊嘶吼著:“不許解!”
只是他的這些喊聲,並沒有讓那些唐軍羞愧,反倒是一個個軍士目光逐漸變得鄙夷,在他們看來,局勢已然如此,敗了即是敗了,能苟活下來難道不是不幸中之大幸嗎?
為國豁出命去?那是在戰場上,兩軍對壘,誰的胸中都有一股子血性,可現在……
“鐵大人,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反正你都不用拿刀上陣,也只剩下一副伶牙俐齒了……”有人譏諷道。
“你們……”鐵大人眼中鮮紅一片,指著眾人的手微微顫抖:“就算死戰到底,那也是死得壯烈,緣何要像現在這般跪在地上當一條喪家之犬?”
許多唐軍聽出了鐵大人話有所指,臉色一變,原本還對他有幾分忌憚,突然耐心就消失殆盡了,說起來,這傢伙一路上都不討人喜歡,有幾人相互使了顏色,隨後各自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