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這些日子沒有怎麼好好睡覺,公輸胤雪的嘴角出了幾顆燎泡,雖說這倒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情,不過對於姑娘家而言,心裡自然也是過不去的。
所以公輸胤雪低著頭,很認真地喝著碗裡的銀耳蓮子羹,每一口似乎都要在舌尖含上一息才慢慢吞嚥下去。
等到一碗銀耳蓮子羹喝完,她終於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你也嚐嚐吧,小蝶讓人煮的銀耳蓮子羹,甜得恰到好處,能潤喉敗火,如今天氣也熱起來了,雖然你不上火,可喝點沒什麼壞處。”
秦軻看著她誠摯的神情,苦笑著端過了乾淨碗和湯勺,而公輸胤雪則是十分自如地幫他從瓷罐中盛出一碗。
秦軻一邊喝一邊道:“你倒是平靜得很,好像我說得不是你一樣。”
公輸胤雪再度給自己盛了一碗緩緩地喝著,嘴唇帶笑:“我知道你在關心我,我很開心。”
她說很開心,是真的開心,而不是什麼客套的場面話。
應該說她很享受這種和秦軻坐在一起一邊喝東西一邊交談的時光,能讓她暫時從公輸家那一大堆繁重的事情裡解脫出來,安心地感受歲月靜好。
看著秦軻的臉,公輸胤雪兩頰無聲之中飄起緋紅,她想過告訴秦軻,自己之所以睡不好,之所以會上火,都是因為在之前的日子裡,她已經習慣了秦軻的陪伴。
但這種話,她一個姑娘家又怎麼說得出口?
“其實我倒是不覺得什麼。”公輸胤雪道:“大伯肯把這些事情交給我做,是對我的看重,至少證明他相信我的能力,同時也相信我會認真負責地把這些事情做好。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
“這麼說倒是也沒錯啦。”秦軻點了點頭道,“不過我聽說你那個三叔這些日子以來基本沒做什麼正經事兒,成天就是跟家裡那些人出去吃吃喝喝,要不就是給這個送禮給那個送禮,對比之下,總讓我覺得有些不甘。”
公輸胤雪喝下一口,微笑道:“我那個三叔,早已經迫不及待想要接替大伯的位置了,拉攏那些對他有幫助的人也不怎麼出奇。”
“你看起來倒是不怎麼著急。”
“倒不如說是著急也沒有用。”公輸胤雪搖搖頭,似乎想到什麼,笑道:“其實我該謝謝高先生的開導,有些事情,我以前確實想得太簡單了……我本想著,要是能讓老祖宗照拂一二,我或許能和三叔四叔正面爭上一爭。但老祖宗從始至終只是個世外人,他哪裡會真的在乎公輸家內部的權力落入誰的手裡?現在他離開了公輸家,更證明了這一點。或許他還在錦州,又或許早已離去,不在墨家境內,天下之大,於他那樣的大才之人來說,無處不可去。地宮一關,也正好斷了我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免得我再過多地生出幻想來。”
“這都是我……”秦軻低下頭,有些歉意地道,“我去地宮的事情,沒有事先跟你說……見到老祖宗的時候,也忘記了提一提你的事情。”
公輸胤雪繼續搖頭道:“我沒有怪你,你也不必道歉。我已經想明白了,論陰謀詭計,笑裡藏刀,我本就不如三叔,就算是勉強策劃,也很難有什麼結果。何況這樣一來,反而違背了我的本心,要是父親看見那樣卑劣的我,大概也會十分失望吧?我有時候也覺得,或許你說得對,於其陷在公輸家這座泥潭裡爭權奪利,還不如離開了痛快。我二房這些年一直遭到打壓,可父親留下的產業也足夠我和胤雨安享一生了。”
“……”秦軻看著公輸胤雪,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埋頭喝蓮子羹。
“你放心。雖然我這麼說,但並不代表我從此會失去鋒銳。”公輸胤雪的手緩緩握緊,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三叔有三叔的做法,我也有我的打算。送禮、籠絡,或許是能讓人為他做事,但如果他以為,人心只是這樣簡單那就大錯特錯。家裡的族老們,可不是每一個都喜歡他的這套做派。”
秦軻突然抬頭,總覺得她的這句話含有深意:“什麼意思?”
公輸胤雪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字面上的意思。四叔雖然被關,但絕對不代表曾經支援過他的人真的就這樣忘記了他。哪怕他們不能再支援四叔,可要讓他們投靠三叔,卻是萬萬不能的。但既然他們選擇站在三叔的對立面,他們就需要一杆旗幟。”
公輸胤雪閉上眼睛,聲音低沉:“我就是那杆旗幟。”
“你就是那杆旗幟?”秦軻明白了過來,“所以他們成為了你的力量?”
公輸胤雪沒有回答,只是伸手端起秦軻面前已經喝光的瓷碗,用勺子再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