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誰,即便是拉一個棋中聖手來看,都會覺得這盤棋雜亂無章,難以捉摸,首先機關獸和機關人作為棋子,相互之間排布卻根本沒有什麼規則可循,就好像是一個頑童,隨意丟了一把棋子在棋盤上。
這棋盤更是古怪,尋常棋盤都是方形,橫縱聯合,哪怕是山裡孩子在地上玩的跳格子游戲,也多畫的是一個個方形的格子,而蔡琰面前的棋盤,與下方的鐵盒渾然一體,呈圓形,外圈還刻上了卦象,依次是:乾、震、坎、艮、坤、巽、離、兌。
可真要是用八卦一一對應,又怎麼解釋棋盤裡站在不同位置的九位將軍呢?他們每一位都巍然聳立,那股肅殺的氣勢幾乎要衝破棋盤,直上九天。
“我……或許知道一些了。”蔡琰驟然笑了起來,“原來不是八卦!”
說著,她伸出纖細的手,輕輕握住了一顆棋子,信心滿滿地向著某個方向推動起來。
隨後是一連串機括摩擦的巨響,一名機關衛士昂頭邁開了步伐,大步流星,一路凱歌前進。
在一旁的秦軻看得微微一呆,只覺得這個機關人跑起來像是一頭失去了韁繩的野馬,一路穿插在各個棋子與那些巨石之間,越過了近數十步的距離。
昏黃的火光之中,一柄長矛從衛士手中轟然伸出,直刺身前一頭巨大蟾蜍般的機關獸。
縱然機關獸的身軀以金鐵為根基,外面又有石質的外殼,卻也無法阻攔這樣有力的一矛,長矛尖銳的鋒芒已經是從機關獸的身側中穿透而入,把它整個身軀都貫穿了。
而接下來的幾個回合,蔡琰下棋的風格一變,從一開始保守抵禦,變成了凌厲的進擊。
就彷彿一把鈍滯的寶劍,在這一刻終於磨掉了斑斕的鏽跡,開始亮出它的鋒芒。
高易水看得真切,也是微微一驚,不過當然不是驚嚇,而是驚喜,這幾步棋,顯然風格陡轉,就算是他,也沒有想到棋子一步竟可以移動這樣遠的距離。
而且在蔡琰的手中,這些機關人的排列逐漸變成了一支真正的軍隊,進退有序,畢露鋒芒,不管是前行還是後退,都暗合著某種規則和規律,讓人感覺到一股別樣的美感。
或者,這才是這些機關人的真面貌。
在沉重的腳步聲中,一丈多高的某位將軍動了起來,它手中握著的,是一柄重劍,長度幾乎與他的身高等同,風聲激盪著劍刃,響起一陣鬼哭般的聲音。
但卻在頃刻之間,那一聲長嘯就變成了百鬼的咆哮!
儘管在秦軻看來,這位持劍將軍的身形與真人相比難免有些臃腫,但在此刻,他雙手揮動重劍,卻彷彿一個威嚴的武神,沒有神情的面容反而帶著一股冷酷。
三頭機關獸咆哮著發動了衝鋒,強健的四肢繃緊如弓弦,隨後一躍而起,直衝它的胸口而去。
雙方的對陣震起了本就還未落定的煙塵,滾滾的煙塵之中,寬闊的劍刃彷彿破開雲霧,幾乎是在一個照面之間就已經被斬成了一團碎片。
持劍將軍保持著最後揮劍的姿態兩個呼吸的時間,才終於再度做出動作,巨大的重劍在他雙臂中穩定下降,隨後轟然柱在地上。
“你知道什麼了?”高易水大聲衝著蔡琰喊道。
蔡琰眼見自己的猜測不錯,也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像是一個發現了絕好玩具的孩子:“我知道了,雖然這棋盤上刻有八卦,但只是個表象,或者說……創立這一棋局的那位老祖宗,是故意設下了一個陷阱。”
“陷阱?”高易水也是絕頂聰明的人,微微抬頭,眼見石陣棋子林立,九位將軍肅穆莊嚴,心念一動之間,嘴裡已是大撥出聲,“你的意思……九宮?”
蔡琰點了點頭:“公輸般又不是什麼風水相師,況且他在稷上學宮當過那麼多年的機關術總教習,心胸自然坦蕩,不可能玩什麼神神鬼鬼的把戲。八卦玄妙,也是曆法、數術之根基,從中能引出九宮數術並不奇怪。”
如果換作與普通百姓說起奇門遁甲,恐怕會惹來各種茫然中帶著敬畏的目光,因為百姓們多會覺得:八卦,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所謂禍兮福兮,百姓一生靠天靠地,若是天災人禍一來,不但可能會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更有可能丟掉性命,一命嗚呼。
自然,他們篤信神鬼、命理也不足為奇。
然而蔡琰的父親蔡邕自幼在儒門修學,得了不少大智慧,縱然這世上是有不少玄之又玄的,卻也是歸於人道而非天道。
處於這樣的家學薰陶,又自幼通讀經典的蔡琰,對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