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長恭沉思之中,突然聽見身側年輕的聲音平靜地道:“將軍是在擔心建鄴城的安危吧?想來有朱然將軍鎮守,又有黃老將軍這個百戰之將,大可不必如此憂心的。”
高長恭當然記得這個聲音,事實上這些日子以來他幾乎天天把這個年輕人帶在身側,教他軍中的事務,教他行軍的準則,教他……如何做一個好的統帥。
“況且,我們此去也不會太久,順利的話兩個月內必然可以平定孫同叛亂,甚至還能以此為名,替丞相在孫家舊地牢牢地釘下一顆釘子。所以這一次的叛亂雖然危險,但也不是全都是壞事。”張明琦坐在馬背上,字句清晰地說著自己的想法,不卑不亢的樣子隱隱有了幾分大將之風。
很多人都覺得,高長恭對於繼承者有兩個選擇,其一自然是出身孫家,天賦異稟直追他本人的孫青,但無奈孫青出身士族,註定和諸葛宛陵是敵人,所以他們中間有一層始終難以跨越的阻隔。
而另外一人,是阿布,作為根正苗紅的太學堂寒門學子,雖然現在還十分年輕,但阿布的氣血修行和軍中謀劃本領幾乎都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但高長恭卻偏生覺得,或許自己還有第三個選擇。
“以前倒是沒有看出來,你還有幾分廟堂謀劃的本事,看來讓你做我帳下的的親衛還是有些屈才了。”高長恭沒有轉過頭,只是目光望向前方的同時嘴角彎起一個細微的弧度。
他本就是名滿荊吳的美戰神,如今毫不掩飾地把自己的一張面孔顯露在外,這一笑便把無數崇拜他的少女迷得七葷八素,有幾個甚至當街就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貼身丫鬟一陣慌亂地抱著自家小姐,又不敢用力拍打臉頰,只能不斷地呼喚著。
高長恭也不去在乎那些,對張明琦揶揄道:“聽說有的人一旦成了婚,就會變得穩重且睿智甚至有些過分謹慎,難道那小姑娘真有這麼大的本事,把你的改造成這樣?”
張明琦兩眼一呆,隨後臉頰泛起一些紅色:“將軍,這和軍務無關。”
“屬下的婚事,關係到日後你是否能盡心做事,怎麼算無關?”看著那越來越低下的頭顱,高長恭不住地搖頭,無奈地道,“算了,不逗你了,一個剛剛成親的還沉浸在溫柔鄉的小男人,一邊臉上表現著羞赫,一邊心裡又十足甜蜜,實在沒什麼意思。”
說到這裡,他突然笑了笑道:“這一次帶你出征,讓你沒法多陪陪你那位新夫人,算我的過錯,等回來給你家送些東西去,說起來你們張家只有你一人了,也該早些要個孩子,把你們張家的香火傳下去。”
張明琦摸了摸有些不安分的戰馬馬鬃,咧嘴笑道:“不必了,將軍栽培我,我知道的,這樣出征的事情,正是磨練我的時候。”
只是他沒有得到回答,因為高長恭此刻雙目無神,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事情,所以他皺了皺眉頭,小心地問道:“將軍……你怎麼了?”
走神的高長恭突然被驚醒,立刻看向張明琦,隨後又低下頭,掩飾著笑笑:“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怎麼又走神了?高長恭半閉上眼睛,最近似乎這樣發生這樣的情況不止一次,似乎只要他距離聖人境界越近,就越是感覺到一些東西在逐漸改變,儘管他十分不願意承認。
洛鳳雛跟他說過,成為聖人,就意味著會逐漸脫離一個“人”,變成一種就連本人都無法理解的存在。
他也會變成那樣的存在麼?
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因為這個世上聖人從來都是極少數,自然也不可能有多少過來人會回答他疑惑,或許當初那個把他打得一身傷的騎牛老頭子可以,根據秦軻的描述,那老頭子現在已經定居在伏牛山了?
也許等這邊的事情了結,他可以親自過去拜訪。
高長恭下了決斷,隨後望向前方越來越近的城洞,沉聲道:“大軍出城!隨我征討逆賊!”
“你看看,有對上嗎?”周公瑾的聲音顯得格外深遠。
這是校事府叫來的第三批密探,雖然這些密探都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被突然喊到此處,又被這個新上任的右郎中像是認賊一般上下審視。
不過命令就是命令,校事府從來都是個講究規矩的地方,因而他們都無法表達什麼不滿,只能沉默著,站成一排青松,筆直的腰一直向上延伸,好像挺立的長槍。
然而秦軻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在他面前的這幾人確實是左撇子,但氣血還不到小宗師境界,最高那個修為的人還讓他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