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軻本來好整以暇地想再觀望一會,誰知那片火焰好似無窮無盡一般不斷地下落而來,已經快要蔓延到他的藏身之處了,他也不得不開始罵起了娘。
“你孃的……你孃的。”秦軻匍匐著,望見眼前的一片火光,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小心翼翼爬行的樣子有多麼難看,因此更加憤憤不平。
只是此刻他無論罵多少句,都無法阻止那些火焰,因此顯得更加可憐。
而埋藏在心裡許久的那個問題又再度蹦跳出來,很快佔據了他緊張的大腦。
高長恭到底在哪兒?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出手?
正在秦軻邊罵娘邊思索間,胸口卻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叫聲,因為過於響亮又過於刺耳,讓他的耳朵都因此而疼痛起來。
記憶裡,小黑很少會這樣尖叫,但一旦這樣尖叫,都代表會有什麼大事情發生。
秦軻低下頭看著小黑,發現它已經把目光直直地望向江邊的方向,好像是迫切地想要告訴秦軻什麼。
“水!高!”小黑盡力地用人類的語言說出兩個字。
水高?什麼水高?是說水漲得很高?還是說需要很高的水才能撲滅這些火焰?
正在秦軻不解的時候,眼前發生的一切卻不由得讓他瞪大眼睛,甚至忘記了呼吸。
因為就在此刻,那條波瀾起伏的江河中,真就漲了起來!
更準確的說,是江河中心的位置,有一處大概十丈方圓的區域中的水流,好像得到了某種刺激一般,瘋狂地湧動,同時向上不斷地堆積、沖刷,好似想要向著天空而去。
潮水不會有這樣的變化,水流也更不可能違反常理而從低處往高流,但偏生那裡的水流真就逆轉了這樣的常理,並且隨著一聲巨大的噴湧聲後,它真就向著天際奔襲而去!
水真他孃的飛了!
秦軻眼睜睜地看著那水流就此升起,好似一頭巨龍一般,翻湧著,咆哮著,捲動著無數的波瀾,向著那片光明與火焰的領域發起了衝擊,沿途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火雨,蒸騰出的水霧環繞在身邊,好似飄起的雲層。
人看見著火,往往總會想著是否有水能撲滅它們,秦軻也不例外,當他望見洛鳳雛身上的熊熊火焰時,完全沒敢想過真會有水去撲滅它。
但再大再強的火焰,終究會被大水撲滅,區別只是需要水的多少而已。
江河裡流淌的水來自無數山川河流,更來自大海,如果說這天下哪裡擁有最多的水,又哪裡有什麼能跟它媲美?
終於,那頭水龍轟然地撞擊在洛鳳雛周身的火焰上,幾乎就像是熱鍋裡撒下一瓢清水一般,嗤嗤的聲音不斷響起,從河面甚至到整條街道上,都被雲霧所籠罩,好像突然進入了一處仙境,又像是被一頭怪物所吞入了腹中。
四處蔓延的火焰,因此被短暫地剋制,飛濺而下的水則變成了一場豪雨,沖刷在秦軻的周圍,好像一隻只細小的拳頭,把一團又一團的火焰生生地“揍”成了步履蹣跚、踉踉蹌蹌的垂暮老人。
秦軻一臉震驚地抬起頭,發現那條水柱的勢頭依舊不減,甚至還越發壯大,到了最後,幾乎把洛鳳雛給包裹了起來。
倏忽之間,秦軻似乎看見一道人影順著水柱驟然上升。
他突然明白了小黑叫的高是什麼意思。
此高非水之高,而是人之高也。
而那個本身就身形高挺,如今更加像是處於巔峰的人,高長恭,正一手握著一把兵器,向著上方英勇無畏地衝了過去!
失去了高長恭的力量,那片水柱終於開始呈現出頹勢,不斷縮小的同時也在不斷地下墜,
原本被水流所衝擊而變得搖搖欲墜的火焰此刻也好像重新煥發了生機,越來越明亮。
高長恭在不斷地上升,此刻他的眼睛裡已經滿是金色,崩裂的虎口也流淌出純金色的鮮血,好似從水底升起的河伯水神。
但他不是河伯,更不是水神,最終他還是衝出了水柱,直面那片明亮如太陽的火焰,同時抬起了左手,狠狠地把手中的兵器給投擲了出去!
那是一柄並不完整的兵器,漆黑猶如一塊黑鐵,依稀還能看清古樸的劍柄與劍身,卻在延伸到中段的位置驟然斷裂,看上去十分悽慘。
即便如此,它那半截劍身上,依舊閃耀著如星雲一般繁複的符文。
天下間,這樣的劍只有一把,一半原本被存放在荊吳的太廟,另外一半,則在洛鳳雛的手上。
神器,破軍!
幾乎是在脫手的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