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的秦軻還只是一板一眼地按照木蘭所教授的方式推動七進劍,可如今的他已有了許多自己的體悟,可謂進步不小。
修為的增長,每日的功課磨練,都會使得一個人對戰鬥的認知加深,而隨著這樣的認知逐漸推進,在“如何用好一把劍”的問題上,秦軻自然能總結出自己的一套看法。
七進劍,聽起來只是七步劍招,但在秦軻看來,它們早已超越了天下間各種其他劍法,甚至那股劍意,凌駕於萬劍之上。
和風是極致迅猛的快招,朝露是滴水穿石的力招,海棠是令人眼花繚亂的迷招,穿雲……則是層層遞進的殺機。
這些劍意其實很難說有高下之分,畢竟任何一種都有其優勢,也有其劣勢,所以真正要用好七進劍,不單單只是增強其威勢,更在於能否迅速地隨機應變。
在錦州,他也在不斷地思考這個問題,並且也切切實實地得到了不錯的成果。
與阿布的最後一次切磋,他就是將第四進海棠和第一進和風相融,在阿布眼睛微微一迷之間,把劍遞到了他的喉管之前。
這一次,他幾乎把和風和朝露變成了同一劍,更融入了幾分穿雲破霧的意味,把兩道劍意,轉變為了一招裡的兩重殺機!
“錚錚”的聲音尖銳刺耳,兩把劍似乎也在各自的主人手中活了過來,化作相互撕咬的野獸,撞擊在一起,推動著彼此。
朝露滴水穿石的劍意直透那柄厚重的劍,迸發出來的火星下,似乎有無形的漣漪,一圈一圈地擴張,隨後紛紛向著中心縮小,直到黑衣人有些驚訝地向後退了一步,菩薩劍輕輕地掠過他的側臉,帶起那蒙面的黑布,秦軻終於露出了笑容。
“果然是你,今天在學宮裡見過的曾輿先生。”秦軻嘴角還帶著血,但笑容卻著實讓人感覺到他是真的高興,而不是對他人的嘲諷或者是對自己慘淡現狀的自怨自艾。
隨後在曾輿有些震驚的目光之中,秦軻轉了個身,身形猶如一隻靈巧的猴子,幾個翻騰,就已經從柱子上到了飛簷,踩著那些青色的瓦片一路逃竄而去。
他又不是傻子,且不說這個曾輿先生境界比公輸察還要高出不少,而且曾輿後面還生生地站著一個墨家頂尖高手之一的仲夫子,他一個連三境都還沒有破開的小角色在他們兩人面前,和猛虎口下瑟瑟發抖的小綿羊有什麼區別?
剛剛的朝露一劍,能迫使曾輿後退一步,給了他逃竄的時機就已經足夠了,雖然他現在身上帶傷,可逃命速度並沒有減緩,說不定還真有機會甩脫曾輿。
當然,這前提是仲夫子不親自出手。
從親眼見過王玄微、高長恭、項楚這些人之間的戰鬥之後,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實力跟他們根本沒有可比性,只不過聽兩人的對話,仲夫子似乎是要為了什麼人儲存實力?
既然如此,賭一把也好,只要入局,總還是有贏的可能,不賭這一把,他就連贏的機會都沒有了。
而在屋簷下,曾輿有些發怔地看著那個快得有些驚人的身影在幾次翻騰就上了近三丈高的房頂,心中還是被震動了一下:這小子……怎麼跳得比兔子還快?
當然,更讓他震驚的是剛剛秦軻那一劍上蘊含的劍意,即使在他的眼光看來,剛剛那一劍已經有了接近小宗師的水準,突然襲擊之下,普通小宗師還真有可能中招。
墨傢什麼時候有了這樣的年輕人?
“曾輿。”仲夫子輕聲道。
“我明白,夫子。”曾輿知道這是自己的責任,所以也義無反顧地把這責任包攬下來,隨著他雙腿猛然向下一跺,整個人就像是炮彈一般轟然飛了起來,足足飛起了近三丈的距離,一隻手在飛簷邊緣輕輕一按,整個人就已經落到了屋簷上,向著秦軻一路追了過去。
“我的天……這曾先生的修為比我想得還要高……”秦軻感覺到背後的動靜,甚至都沒有回頭,而是氣血貫通全身,雙腿更快了幾分,月光照耀在他的背上,他好像真的化作了一道影子。
可他終歸還是個人,不可能跟仲夫子那把劍一般變成一把真正的影子,即使是他以這樣快的速度奔逃,曾輿卻依舊還是在跑過一棟樓之後追上了他,同時手中的厚重直劍猛然抬起,生生地向著他壓了下去。
對,是壓了下去。
其實對於劍這種東西,說壓實在有些奇怪,但曾輿的劍卻是那樣直那樣寬那樣厚,一絲不苟就好像曾輿的性情一般,所以當他抬起劍向下,卻又不打算用劍鋒的時候,就變成了如山一般的重壓,向著秦軻直逼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