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的人群,像是在螞蟻窩裡井然有序的工蟻,一直在人潮地推推搡搡之中,總算在太陽快下山的時候才成功地擠到了門口。
“幹什麼的?”秦軻雖然拿到了縣老爺的文書,但這一路行來著實麻煩不少,所以仍然有些侷促。他有些笨拙地把自己身上那的包袱攤開,裡面行李仍然很少,一封文書、一卷竹簡、三支毛筆、一身同樣已經有些髒了的衣服、兩張大餅和一隻鹿皮袋,這就是他這一趟近兩個月旅途的全部。
而當他不情不願地把自己那一路上已經用了不少銀子的荷包放上桌上的時候,那等得有些不耐煩的軍士終於忍不住笑了:“一點銀子,至於這麼扭捏嘛?跟個娘們似得,我們還至於搶你的不成?”
“一點銀子?”秦軻呆呆地看著軍士,想想這裡面可有整整十一兩銀子,怎麼能說是一點?
但很快,他又反映過來,苦笑了一聲,這裡可是建鄴城,不是稻香村,對於稻香村來說,十一兩銀子只怕要好幾戶把家裡的積蓄都拿出來才能湊得出,可在建鄴城這種地方,十一兩銀子只怕都不算什麼。
“喲嚯。還是個墨家的遊學士子,這倒是少見。”軍士看了看,又在他身上摸了摸,皺了皺眉,從他身上找出一把匕首來。
秦軻心裡一緊,道:“老爺……這是我用來當書刀鏟錯別字的。”他可不敢說這是他師父留給他的防身兵器,何況他這一路上心潮澎湃想要書寫點什麼的時候,倒是真有用這把匕首鏟過無數次竹簡,畢竟從鋒利度上來說,這匕首遠遠比書刀好用。
“你說你,到底緊張什麼。”軍士瞥他一眼,無奈道,“就算你說這是防身的又有什麼奇怪?”他撫摸了一下鋒刃,讚歎了一聲,“不過這匕首倒確實不錯。”
秦軻趕忙地跟上一句:“我家傳了好幾代了。”他家當然沒有這麼好的匕首,只不過他總擔心這軍士看上他的匕首而奪了去,想出這麼一個說法,“我爹說,人在匕首在,人不在了……匕首也得在。”
“你這話我一天聽十幾遍,都膩了。”軍士也沒有糾,順手把匕首插回到鞘裡,“不過這東西最好不要在城裡亂用。”
“一定一定。”秦軻大喜,伸手接過了匕首,臉上也洋溢位了滿足的笑容,“謝謝軍爺。”
對於秦軻的謙卑和恭順,軍士還是有些開心的,雖然說百姓對他們這些軍士同樣如此,但畢竟秦軻的文書上證明了他“遊學士子”的身份,相比較那些平民百姓也略有不同。
往日裡,那些遊學士子仗著肚子裡有點墨水,只覺得這天下全是些飽食終日的蠢貨,動不動就指點江山,看待他們這樣守城門的軍士的眼神更是倨傲。
像是秦軻這般恭敬的遊學士子不是沒有,但總是稀少。
“行了。進去吧。”軍士把那捲通篇竟然是有大半字都看不懂的竹簡捲了卷,放回到秦軻的包袱裡,望著秦軻,他同樣臉上滿是笑容。
秦軻再度千恩萬謝了一陣,把東西收好,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始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