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人性格似乎十分恬淡,並不在乎秦軻這看似無意實則有些冒犯的問題,淡淡地笑道:“小二感覺,我們是來做什麼的?”
秦軻皺了皺眉,這明明是自己的問題,怎麼就像是個皮球一樣輕飄飄地被踢了回來,但此刻,他不敢表露出任何求知慾,而只是裝作好奇閒談般地道:“客官看起來更像是……遊學的夫子?是不是來這邊取材寫書的?或者是畫師?前年我們村子也來過一位遊學士子,不過他整日抱著個古琴,一彈就是一天。”
“差不多。”青衫人看向窗外,似乎有些出神,“我是個畫地圖的。”
“畫地圖?”
“就是……看看山川形勝,水流走向,再把這些東西畫成圖紙,這樣,後人就可以透過查閱這些圖紙,來知道自己走到了何處,此處又應該如何行走。”青衫人輕聲道,“差不多就是你說的……畫師,只是不畫人,更不畫山水罷了。”
阿布吃著面,嘴角忍不住抽動了幾下,憋著笑。
“唔……”秦軻點了點頭,他聽師父說過這樣的人,只不過師父說過,這些人出行,大多會駕乘著“記裡鼓車”四處遊走,只因為這種車輛的輪子方便他們記錄尺寸。
只是,這兩人明明沒有駕乘著車輛,而是步行而來,又該怎麼解釋?秦軻本覺得有些疑點,但片刻之後又失望了下去,記裡鼓車雖然重要,可他們這樣的山村道路不通,車輛又如何能輕易地開進來?想來這樣的人有另外一套畫地圖的本事,絕不會被車輛所限制。
不過秦軻到底少年心思,這種低落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多久,反而是有些嚮往地道:“遊歷天下,會很有意思嗎?”
青衫人轉過眼神,細細地打量著秦軻那年輕稚嫩的臉龐,那上面的一對眼睛,就像是黑夜裡的星星一般明亮。他笑了笑:“是能見識不少事情,不過一路上艱難險阻也不少。”
青衫人願意跟他談談,自然秦軻洗耳恭聽並且樂在其中。畢竟,他幼時被師父收養,如今已經近十年沒有出過遠門了。
戰亂之後,外面四國鼎立,稻香村所處的墨家可以說是這四國之中最強大的一國,只有那底蘊深厚的唐國可以一比。
而除了這兩國之外,讓人出乎意料的是滄海和荊吳兩國,一個原本籍籍無名,一個原本勢單力薄,卻在近兩年以一種極其迅猛的速度不斷地提升,或許這兩國的底子不如唐國和墨家,可他們的一舉一動,仍然影響著天下的局勢。
天下因為四國鼎立而進入了暫時的穩定期,無數因戰亂流離失所的流民也逐漸找到了安身之所,雖然至今仍然有不少人依舊貧困艱難,度日如年,但如當年那般可怕的流民大潮已經消失不再。
兩人交談了許久,秦軻似乎是痴迷了,眼神中透露出幾分迷離,但他的每一個問題都清晰無比:“那客官,你為什麼要在這時候進山呢?”
阿布吃完了面,正打算放下筷子,聽到這個問題,手上不由得一緊。
青衫人卻依然平靜,反而反問道:“既然遊歷天下,發生了有趣的事情總要來看看,不是嗎?”
本寄希望於突然發難的秦軻發現這招對青衫人沒有作用,後面的問題也終究是不知該從何問起,一無所獲的他終於在樓下季叔的催促聲中無奈離開了客房,離開前,他仍然有些倔強地問了一句:“客官,不知道能不能知道您的名諱?像您這樣的人,一定非常有名吧?”
青衫人笑了笑,淺嘗了一口面前的清茶,溫熱的茶水寥起的幾縷熱氣中,他道:“姓名何足掛齒?不過是一個流浪天涯不知歸途的人罷了。”
秦軻走後,整個客房內頓時安靜了許多。
阿布看著桌上秦軻因為匆忙而沒有收走的碗筷,沉默片刻,忍不住問道:“先生,這個小二,好像很古怪。”
青衫人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望著窗外,輕搖摺扇:“無妨,他只是心中放不下罷了。”
阿布聽出了青衫人話語中隱藏的意思,小心問道:“這……小二跟您有舊?”
青衫人低下頭,輕吐一口氣息:“算,也不算。”看著阿布,他的眼神略有些變化:“阿布,你的養氣功夫,還差得很遠。”
“是……我,我知道了。”阿布也不敢再問,只是站了起來,望著窗外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大將軍的訊息什麼時候來,他一個人單槍匹馬進了那裡,總讓人有些不放心。”
青衫人平靜地道:“有什麼不放心的。這世上或許有地方能讓他留下,可絕不會是那裡。眼下,我們除了等他的訊號,更需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