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中找出一卷,放到案頭,緩緩攤開。
秦軻看著那第二卷被攤開的竹簡,上面也是一些人名,有一些也用紅色硃砂畫了圈圈。有一些名字讓他分外熟悉,他對比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兩卷的相同之處,那就是一些名字,實際上是相同的。
如果說這荊吳之中有那麼多同名同姓,或許這兩卷名單並沒有什麼關係。但這種事情秦軻知道不太可能,自然也明白,這些相同的名字,實際上指的,都是同樣的人。
諸葛宛陵繼續道:“但這更是一條又一條的人命。”
“當然。毀堤淹田,讓不少老百姓都沒了性命,只能在路邊餓死,真是……罪大惡極。”秦軻想到自己少年時的飢餓,想到那碗他長大後才明白來自何處的肉,又想到自己死去的父母,肚子莫名地疼起來了。
“不。我說的不是這些人命。”諸葛宛陵搖頭,“我說的,就只是這份名單上的人命。”
“什麼意思?”
“這些官員,既然做出了這些事情,按照國法,輕則發配充軍,重則酷刑喪命,難道不是人命?”
秦軻皺起眉頭:“殺人償命,難道不是公理?”
諸葛宛陵點頭:“殺人償命,確實是公理。但有些事情,卻又不是公理二字可言的。我荊吳來源於何處?高長恭當年的與唐國之間的勝仗自然是其一,但如果不是吳國那些大大小小計程車族聯合在一起,也不可能有那樣的軍力,高長恭就是再強,他也只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就算他能殺得死一千人,兩千人,三千人,這吳國同樣不可能變成今日之荊吳。”
“這跟現在這件事情有什麼關係?”秦軻莫名地感覺到幾分沉重,低聲問。
“當然有關係。”諸葛宛陵望向那閃爍不定的火光,輕聲道:“以往官員的任用,靠的更多是鄉舉和士族推薦,在荊吳士族繁多,這荊吳大小官員更是幾乎人人身上都留著士族的血。”
他伸手撫摸竹簡上那一個又一個的名字:“這上面的名字,看似只是一個人的名字,但這些人背後卻代表著整個士族的利益。如若殺人償命,殺多少人才夠?”
秦軻不服氣道:“誰參與了這件事情,誰就殺頭唄。這不是很明瞭的嗎?九爺被殺了,油鋪裡的人也死了,更不要說被淹了田的百姓,是士族就能逍遙法外了?”
“士族固然不能逍遙法外,但法之所存,依附於國家,依附於這廟堂。我若是輕易地舉刀就殺,無異於與士族宣戰。荊吳若是陷入內鬥,唐國滄海墨家必然不會作壁上觀,他們也會伺機觀察,只要有合適的時機,他們都會張開爪牙,從荊吳富庶之地撕下一塊肉來。到時候受苦的,也還是百姓。”諸葛宛陵低沉道,“如若這樣,殺還是不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