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站在門口,叉腰斜眼用一雙豆子大的眼睛瞪著高易水,一臉不善地道:“怎麼又回來了?剛剛一腳踹得還不夠?再來我可拿扁擔敲你了。”
高易水抱著琴狠狠地瞪了回去:“打什麼打?小爺我可是客人!”
“狗屁客人,你還欠我們老闆三十銖錢呢!”小二嘴巴都快翹到天上,伸出一隻手,攤開,“還來。”
高易水一巴掌拍在小二攤開的手上,大罵道:“才三十銖錢,瞧你那小氣的樣!小爺看得起這三十銖?告訴你,小爺來喝酒,花錢的!”他拉過秦軻,道:“看見沒,這是我朋友!兄弟!”
小二看了秦軻一眼,有些不以為然,氣哼哼地看著高易水,撇嘴道:“你朋友,你朋友也不能白吃白喝。”
高易水被他氣笑了,抬腳就要踹,結果小二亮出了自己手上的扁擔,他頓時把腳收了回去:“沒見過世面。我朋友還能白吃白喝?他可有的是錢!你看看他這匹馬,再看看他這把劍!”
小二看也不看,還是叉腰看天:“這九江城裡的窮商人多了去了,有馬很稀奇嗎?還劍?你問問你這朋友會耍劍嗎?我看就跟你一樣,耍賤!”
高易水大怒,心想士可殺不可辱,老子今天就是拼著這琴不要也得跟你好好“理論理論”,結果秦軻向前一步,直接攔在了他的面前。
“這位……小兄弟。”秦軻嘆了口氣,心想自己這莫名其妙就被編排了個“耍賤”,實在是無妄之災。他伸手從懷裡摸出幾顆碎銀,攤手遞過去,道,“他欠你的錢,我替他還了,我們倆都餓了,先給我們上點熱飯菜吧。”
小二驚奇地看著秦軻手上的碎銀,似乎是在檢查真假,正想伸手去摸,結果高易水卻一把搶了去。
他大怒道:“幹嘛!”
高易水握著碎銀翻了個白眼:“還什麼還,這是人家的錢,我高易水的帳,沒別人替我還的道理。”他把錢遞給秦軻,道:“看清楚了,這是他請我吃這頓飯的飯錢,我的帳,等過兩天親自還你。”
“過兩天?”小二尖銳挖苦道,“你過一個月能還這三十銖我就謝天謝地了,吹什麼牛?反正我不管,你不還錢,你就不能進去。”
“憑什麼?小爺憑本事找人來請我吃飯,你說不讓進就不讓進?”
“就不讓進!”
“你不讓進我就偏要進!”
“你偏要進我就拿扁擔打你!”
……
黑瓦的屋簷下,黑風總算吃上了草料,只不過讓它有些不滿的是這家酒肆就連馬棚都沒有,光把自己拴在這門口的木杆子上。這不過嬰兒胳膊粗的木杆子有什麼用?我要是想走,不是一拽就可以拽斷了?
過往的人群有不少看著它滿是驚訝,在這裡,很少有人看見這般魁梧的戰馬。
黑風有些煩躁,但無奈頭頂的小黑仍然平靜地睡著,也不知道這位祖宗和裡面那位是什麼關係,它也只能沒滋沒味地咀嚼著食槽裡連豆子都沒有的粗料,滿肚子委屈。
好不容易進了酒肆的秦軻終於坐定,熱飯食還沒有這麼快上來,倒是酒已經到了桌上,高易水放下了舊琴,給兩個杯子裡都倒滿了酒,舉起杯來,哈哈道:“來,敬重逢!”
秦軻無奈地端起杯子來,跟著興致高昂的高易水碰杯後一飲而盡,只覺得這酒水酸澀,實在不怎樣。
他出稻香村之前基本不會喝酒,而來荊吳後喝酒次數說多不多,偏偏每一次喝酒,都是各種佳釀,自然對這有些下劣的酒水不大適應。
“不好喝吧?”高易水看出他的表情,笑著道,“也對,以你現在的身份,是喝不習慣這樣的劣酒。”
“我也沒什麼身份。”秦軻放下杯子,看了看門外的黑風道,“別把我想得那麼神通廣大。”
“好不好的……。”高易水又倒了一杯,這一次並不是一口乾了,而是緩緩地在唇邊抿著,以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眼力,自然看出秦軻說的不是假話,想了想他又道:“不過你能從稻香村裡出來,倒是讓我有些意外,怎麼,現在膽子大了,覺得稻香村小了,不想呆在你師父身邊了?”
這句話,正中紅心,秦軻只感覺心跳停了一瞬,他搖了搖頭,道:“不是,師父他……他失蹤了。”
“失蹤?”高易水喝著酒,眼神平靜,“什麼時候的事兒?”
“有幾年了,你走了之後沒多久師父就病了……不是,也不是病了……咳,反正就是失蹤了。”秦軻現在想想師父當年那場迅猛突兀的病症,有些不願多思,他看著高易水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