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其他郡發文調撥也可以啊……”
“大人!”林奇的聲音蓋過了周公瑾怒氣衝衝的呵斥,他或許從未在這位周大人面前如此失禮過,但這一次他還是要辯駁幾句。
“屬下當然有向附近郡縣徵集藥材,可這錦鯉花根本不是尋常藥材,很多藥農甚至連聽都沒聽過,這邊瘟疫的事情一傳開,附近郡縣更是人人自危,也不知道這藥方是怎麼傳出去的,其他郡縣的人們聽說錦鯉花能防瘟疫,所有地方藥坊裡的錦鯉花幾乎一夜之間被百姓哄搶一空……”
其實周公瑾並非不聽分辯的蠻橫之人,能在這裡罵林奇,就證明他對這個屬下還有情義,否則在這種緊要時候,早該派人一刀斬了他的頭顱。
而當他嘶聲把緣由喊了出來,周公瑾也沉默了下去,他的眼神晦暗,接著,林奇不再說話,低垂著雙目任由兩位軍士不管不顧地卸去了身上的盔甲,看著他身著麻布衣衫的忠厚模樣,周公瑾擺了擺手,讓兩名軍士暫且停手。
“既然如此,你該早點告知於我。”周公瑾輕聲道,“人命關天的大事,我就算是上報朝廷,也不至於勻不來一味錦鯉花。若非今天這位小兄弟提及此事,我們甚至都還矇在鼓裡,壓根沒想到問題竟會出在藥材上面,拖一天得死多少人?你去那邊亂葬崗看過沒?你看過沒!”
林奇沉默著,沒有答話。
“知情不報,擅自做主,致使疫情加重……你一條性命本是賠不起的……但,我還是要正一正我荊吳律法,如此,你服麼?”周公瑾語氣森然,昂頭俯視著他,面色冷得彷彿寒夜蒼穹一輪寂寥孤月。
林奇跪伏下去,好像背上壓了一個千斤重的包袱。
“屬下服,但……”
“我知道,你家中母親我會親自差人照顧。”周公瑾轉過身,說道。
林奇咬了咬嘴唇,身上感覺到一陣釋然,一邊又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直到額頭鮮血淋漓才站起身來,隨兩名軍士離去。
秦軻望著他的背影,低頭不語。其實他大概已經猜到了這件事情的大致模樣,甚至已經隱約預料到了林奇的結局。或許這就是選擇?兩條路,只要選擇了一條,就必然會迎接那條路上必然要承受的答案,他之前一直站在路口躊躇不前,也是懼怕許許多多在前方等待著自己的事情。
但……他已經決定了走下去。
林奇被拖走了,但嚴峻的情況仍然沒有得到緩解。
林奇說得沒錯,錦鯉花這種藥材在平時用得的確不多,甚至喬飛扇在這一次瘟疫之中使用錦鯉花本就是兵行險著。
錦鯉花,藥性猛烈,量重甚至可殺人,醫家稱之為“將軍藥”,沒有被藥農大量種植也不足為奇了。
就算他現在向朝廷發信,求朝廷調撥藥材,從那頭開始徵集然後運輸,到這裡又得幾日?
“有沒有什麼藥材可以替代這一味藥?”高長恭輕聲問道,“一碗藥裡,總不至於缺了一味要就真治不了病吧?”
喬飛扇看見那名統領被拖去斬首,心裡也頗不平靜,聽見高長恭的問題,她輕聲回答:“藥效能有錦鯉花這般猛烈的藥材本就稀少,換做其他藥材,未必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換一個藥方呢?”周公瑾問。
喬飛扇點了點頭:“也只能是這麼做了,但要配出能治療瘟疫的藥方,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個藥方我也是早些年師父給我的,他試過了無數藥方,才得了這麼一帖,我的水平不如他,只怕就更難在短期內改好藥方了。”
秦軻想了許久,突然插嘴道:“我記得我小時候逃荒的時候,有些得過瘟疫的人說他們吃了鳩璃的蛇膽,保住了一條命?”
喬飛扇的眼睛亮了起來,她沉思片刻,伸手在灶臺上的各種藥材上撥弄了一段時間,嘴裡神神叨叨地念了半天,終於抬起頭看向秦軻,有些驚喜地道:“沒錯。鳩璃的蛇膽確實管用,甚至要比錦鯉花更好,這樣的話,用量也可以減少許多,一條成年的鳩璃足以救百人,重點是……只要能撐過這些時日,我相信以周大叔的能力,總還是能調集一批錦鯉花的。”
可很快她又皺起眉頭,面露難色道:“可那鳩璃兇猛異常,又藏在深山之中,時間緊迫,我們又上哪兒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