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夜雨拍打在阿布的臉頰上,沒有了外衣的他只著了一件單衣,顯得十分單薄,但他渾身氣血已經充盈,經脈之中流淌著的是滾燙的血液,那股寒意根本無法入侵他的軀體半分。
他眯著眼睛,長戟被他拄在手中,造型特異的幾根鋒銳直指天空,雨水在他的腳下形成了一圈一圈的水花,四散而開。
這時,巷子的兩頭分別走出了兩名腰挎鋼刀的軍士,他們身穿精鐵鑄造的盔甲,夜色之中他們的面容模糊不清,但隨之一陣陣無聲的閃電照亮了他們身上滴落的雨水,帶出幾分冷厲的氣息。
隱隱的雷聲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到了阿布耳中,已經聽得不大真切了。
阿布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也只有身負修為的人,才能以這麼快的速度追上自己,唐國到底是人才濟濟,即便是一個負責治安的巡防營,都能臥虎藏龍。
他們幾乎是同時從巷口出現,不知道是預先的約定,還是巧合,但不管怎樣,至少阿布現在無路可走了。
“封死去路了麼……”阿布低聲喃喃。
風雨雷電越發大作,而阿布仍然沒有動,只是拄在地上的長戟微微有些顫抖,他把手掌緩緩握到了中段。
這是他發力最好的位置。
一次要面對四名不知深淺的修行者,他並沒有太多的信心。
但既然已經上了懸崖,再想下去就不太容易了,與其在懸崖邊上哭泣,倒不如試試看能不能英勇一些,跳下去,看看底下到底是能摔死人的山地,還是能活命的水潭。
當然,這句話不是他自己想的,而是高長恭說的。
很多人覺得高長恭是天降的將星,八千青州鬼騎橫掃唐國境內,是怎樣的英雄壯舉,然而很少有人知道,一開始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連三成的勝算都無。
但既然他已就任了荊吳的大將軍,有些事情,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阿布自認沒有高長恭那般強大,更沒有高長恭從始至終恣意飛揚的心性,但貧寒的家境與太學堂諸位名師的諄諄教導,早已在潛移默化之間給他的筋骨刻上了一層不屈與堅毅。
當然,這種不屈不代表他是個傻瓜,寧死不屈固然壯烈,可那也得是在必要的時刻,如果自己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了,只怕將來到了忌日的時候,高長恭會連一杯酒都懶得在他墳頭灑上,說不定還要痛罵幾句白痴呆子缺心眼。
“還是想法子衝出去。”阿布暗暗做了決定,同時他微微斜眼看了看那緊閉的院門,只要自己能把注意力吸引走,她躲在裡面就會很安全,既然如此,他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巷口,四名定安城巡防營的修行者終於開始了奔跑,他們的黑色靴子跟阿布一樣,早已經在奔襲之中溼透,但他們整齊堅定的步伐仍然是那般勢不可擋。
只不過是十餘丈的距離,對於他們來說僅僅是短暫的幾個呼吸,而就在他們距離阿布不過三丈的距離的時候,四人手上的長刀在這一刻悍然出鞘!
長刀是唐國鐵匠廢了些心血鍛打出來的,出鞘無聲,卻能在這雨夜之中閃出一道陰冷的白光。
雨水拍打狹長的光滑的刀脊,卻無法粘連成片,只能順著刀鋒滴滴滑落。
滴答。滴答。
啪嗒。啪嗒。
在阿布的耳朵裡,雨水滴落的聲音和靴子踩踏在水窪的聲音連成了一線,直衝而來。
而深藏其中的,卻是兩聲在雷聲之中響起的尖銳呼嘯聲!
弩箭!
在前朝稷上學宮百家爭鳴之中,與時俱進的不僅僅是學術和思想,像是手弩這樣的機括,在天下各個軍隊之中早已經不是什麼稀奇的物事。
荊吳的青州鬼騎、墨家的黑騎,可以說是人人配弩,唐國雖然在弩機上的研究並不如兩家強大,但在軍中也裝配甚廣。
巡防營的軍士雖然一般不會佩戴弩箭,但這些既然是其中的修行者,他們裝備的規格顯然要比普通軍士好得多,手弩自然也是在長刀之外,一項冷厲的殺人兵器。
阿布對此早有心理準備,所以心中並沒有太多驚慌,他雙目猛睜,看清了那黝黑弩箭的箭頭正不斷刺破雨幕,而隨著他一口呼吸,幾乎把肺部盛滿,他低喝一聲,手上青筋驟然暴起!
舉戟!
揮戟!
一人多高的長戟在他的手中立即帶起了一股旋風,拍碎了連綿成線的雨滴,更是直接在空中就把迎頭而來的一支弩箭打得飛向半空!
而後第二支弩箭到了阿布的身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