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窿之海底下那棵神樹褪下來的枝幹吧?”老人打了個呵欠,又翻了個白眼,“木頭倒是好的,做工手藝也忒差了一些,我倒是認識一個木匠,手藝不錯。”
“穹窿之海底下還有神樹?”秦軻低聲問道。
蔡琰雖然沒有四處遊歷,但看過的遊記實在不少,不假思索地回答:“據說是採珍珠的漁民發現的,在穹窿之海下面,有一棵參天巨木,十年也只能才長指甲蓋那麼點高。”
高易水一隻手扯了扯秦軻的衣袖示意他別說話,順著杆子笑道:“是嗎,這古琴是我自己做的,手藝不精,要是道長知道能以此做琴的好木匠,可得介紹給我。”
“道長?我不是道長。”老人喃喃自語,他又看向道童,問了一聲:“我當過道長嗎?”
道童苦笑道:“師父,我今年才十二歲。”
“哦。”老人點了點頭,“那估計你也不知道。”
雖然他確實沒有穿一身道袍,而是簡單的一件縫縫補補的棉布衣衫,但他的徒弟確實是一身道童打扮。
“師父你是不是睡糊塗了?”道童一邊攙扶他起來,一邊道。
老人看了看籃子裡的酒菜,伸出手,拿了酒罈子,顯得豪邁地喝了一口,哈哈大笑:“糊塗了好,糊塗了好。”
道童給師父捏了捏肩膀,微笑著道:“師父,這幾位是專程來找您的,應當是李家的人,還帶來了帛書。”
“李家的屁。”老人的眼神意味深長,道:“他們當中要是有人姓李,那我就是李淵!”
李淵,這是唐國第一位國主的名字,伏牛山就在唐國的地界之內,若非這裡人煙稀少,換成是在定安城,老人說出這一句,只怕立即就要被官府抓起來丟進大獄。
“帛書呢……”老人懶洋洋地打量著秦軻幾人。
秦軻還在發愣,而老人已經瞪著眼睛看向了他。
秦軻被這一眼瞪得驚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趕忙從懷裡掏出帛書,“在這兒呢。”
老人伸出一隻手,接過帛書,看也不看,只是一順手,就在秦軻攔截住之前,把它扔進了山谷之中。
山風呼嘯,幾片輕薄的帛書在空中飛揚,轉眼飄入谷間雲海。
“你……”
“這本就是過了時候的東西。”老人淡淡道:“上面的內容,我都知道……至於你想要的東西,早不在我這裡了。”
老人雙手擱在腦後,眯著眼睛望著天上的太陽,這不知是他第幾次這樣慵懶地曬著太陽睡覺,但他似乎從來沒有覺得厭倦。
秦軻正要發問,老人卻突然轉過臉來,看著秦軻咧嘴一笑,道:“不過,我倒是知道它在哪裡,在誰的手上。”
“誰的手上?”秦軻忍不住道。
老人直直地看著高易水,又看了看他手裡的琴,高易水頓時明白過來,露出諂媚的神色,他走近老人,道:“老頭兒,你告訴他,我給你彈,別說一曲,十曲都行!”
老人哈哈大笑,一下一下拍著高易水的肩膀:“年輕人,我就覺得你在他們幾個當中是最有眼力見的!來來來,莫負了好時光!”
高易水示意秦軻稍安勿躁,雙腿一屈盤坐下來,手上順手就來了一曲,卻是讓秦軻和阿布一下子變了臉色。
阿布臉上是尷尬的紅色,而秦軻則惱火地低吼起來:“這個王八蛋臭不要臉的!”
他們兩人當然不是什麼青樓的常客,但高易水平常不正經的時候,卻也時常喜歡彈起這首曲子來,兩人自是聽得熟絡無比。
當初在來唐國的商隊裡,每次他一彈,都會惹得不少男人心照不宣的眼神,倒是讓坐在他身旁的秦軻恨不得離他遠一些。
“不要當老夫真沒聽過這一曲……”老人瞥了他一眼,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就點破了高易水的小把戲。
高易水看著老人,嘿然道:“在下也知道您一定不會是什麼正經的修道之人……”但是說話之間,他的雙手已然翻飛流轉,原本一曲世人皆知的勾欄名曲,這一刻竟突然變了形狀,一時沉靜猶如高山,一時碧落猶如深谷。
畢竟是蔡琰口中的“高山先生”,就連不通琴曲的道童,此時也覺得這古琴樂韻悠遠卻又雄厚,不急不緩,不禁雙眼微微發亮。
明明是頗有點下流的勾欄調情的曲子,卻在他的手上重新活了過來,變成了另外一幅山河錦繡的模樣。
好一會兒,曲聲落下,高易水微微出了一口氣,看著老人,微笑道:“怎麼樣,能說了吧?”
然而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