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更斯湖西北岸邊的喬瑪部族,零零散散十幾座草屋中央,垂著頭的赫斯提著兩條比目魚來到座草屋前,輕輕推開樹枝木門進入屋內,並順手拔出掛在腰上的魚骨刀,單膝跪地開始切著魚肉,等花白頭髮的喬瑪努努從游魚圖案燈芯草蓆鋪上翻身醒來,赫斯舉著蘸了鹽的魚塊,送在她面前道,“努努,您吃吧,我前幾天沒來給您來送食物,實在是罪過。”
“沒什麼,族人們送給我的木薯還有很多。”喬瑪努努坐起身抬起滿是皺紋的臉暖笑著,旋即又疑惑道,“你這幾天去哪了?”
赫斯掃了眼草屋角落裡那些帶刺的蒼耳空殼,沮喪道,“您以後別吃紫蒼耳,那些不是食物!”
喬瑪努努鬆了口氣道,“沒事,大家要是全吃水藕和木薯,那孩子們吃什麼?”說完在穿過樹屋縫隙的晨光下發現了赫斯臉上的傷口,急忙用手抬著他的下巴仔細端詳,又看看他脖頸上帶血的魚牙項鍊,滿眼憂慮地低聲道,“赫斯啊赫斯,你是喬瑪部族的男人,為何要有毀滅我們部族的心?”
赫斯忙趴在地上道,“努努可以剖開我的胸口,看看赫斯心裡有沒有這樣的悖逆!”
喬瑪努努拿起滿是裂紋的木棍手杖,指著草屋角落那個隱隱泛著綠色幽光的先祖石,又起身輕輕點打著赫斯的後背道,“那你看著先祖石,我是魯姆圖部族的努努,也是你的祖母,你若是為了個女人被殺死,我就去湖裡殉祖,讓整個喬瑪部族沉入尹更斯湖底。”
赫斯忙用臉緊貼地面道,“我絕沒有這樣的心!”
喬瑪努努依舊怒氣道,“那你現在就對著先祖石給我起誓,不要再與其他部族的青年爭鬥忘掉那個女人和仇恨!”
看到喬瑪努努激動的樣子,赫斯倔強地緊緊趴在地上,“起這樣的誓不如讓赫斯的血流盡!”
喬瑪努努開始用力抽打赫斯,不停咒罵道,“畜生,不知好歹的畜生”
而赫斯卻石塊般趴在地上道,“您顧慮太多,我不懼怕任何人任何事!”
聽到赫斯決絕的話,喬瑪努努體力不支跌坐在地,心如死灰地呆望著外面大霧瀰漫的部落,上氣不接下氣道,“我們喬瑪部族曾是魯姆圖人裡最榮耀的族,烏坎那斯人、黑水沼澤巴優納特族、都敬畏尹更斯的喬瑪家,你現在卻要徹底毀掉所有”說完手捂胸口大口喘氣。
眼珠通紅的赫斯抬起頭,望著虛弱的喬瑪努努低聲道,“赫斯可以起誓,但祖母請告訴我那些疑惑,我是誰的兒子?他們嘴裡那個魔鬼指的是誰?為什麼不讓我們喬瑪部族回到塔布提沼澤?”
瞬間慌神的喬瑪努努愣神又怒道,“雖然你父親雙手沾滿鮮血,犯下了不赦的重罪死有餘辜,但對於我來說,你才是魔鬼!”說完伏地大哭。
赫斯急忙趴在地上,也開始滴答著眼淚不再說話。
喬瑪努努哀嘆幾聲歇緩良久,才淌著淚上前,用蛙油塗抹赫斯後背和臉上的傷疤,又用苧麻繩將赫斯長髮用力紮了個小辮,哀傷地勸慰,“你愛那女人,我知道,但你現在要順從萬生眾神,部族需要你,我們需要你,在尹更斯過活,就要學著接受並對眾人有益就如同咱們尹更斯的墟萸花,稚嫩的墟萸杆可以食用,草根可以祛病,果實晾乾磨粉可以止血,花朵又是那麼漂亮”
“成熟後花杆還有倒刺,而且那些倒刺又硬又長,我記得兒時會掐取末端,再蘸些蟹肉用小皮繩釣魚,女孩們還用紅色紫色的花朵染指甲和嘴唇!”赫斯笑著接話道。
喬瑪努努面露些許安慰,卻又帶著顫音道,“兒啊,墟萸花無論何時何地,哪怕只是片葉子,一截枝幹,一顆果籽,不管在泥濘中還是水中,甚至是烈日碎石上,就能生根發芽,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它永遠會存在並開花結果,你明白什麼意思嗎?”
赫斯怔在原地,面露傷感地不知如何答覆。
喬瑪努努嘆息著道,“都是虛假,唯有長久才是根本而且你知道它為什麼叫墟萸花嗎?””
“赫斯,赫斯”草屋外傳來庫爾楚和阿基裡塔斯的喊聲。
“外面等著!”赫斯回頭向草屋外輕聲道。
看著頓時不再吵嚷的阿基裡塔斯和庫爾楚,喬瑪努努嘆息道,“去吧!孩子,記住我的話,和其他部落安坦的孩子多親多近,不要妄為!”
突然,一股奇異的香味飄過,赫斯聞著這些似曾相識的淡淡味道,警惕地往外看看,沮喪地走出了喬瑪努努的草屋。
說完看著赫斯離開的身影,依依不捨地收回了想再次觸碰外孫的手。
草屋外的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