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瀾忽而一揚唇角，紫光流轉，暗如深淵，一根手指戳向她空無一物的胸口，帶著幾分肆意的看向九歌，“墨染安保你三魂六魄，於你而言，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九歌冷道：“幸與不幸，與你何干？我既是活著，便要將這仇怨千百倍的還回去，就算是死了，也要從地獄裡爬回來，將他們一個一個拉進去！”

“有趣，甚是有趣。果真是無心之人。”塗山瀾仰頭一笑， “看來當年我和墨染安的這筆生意也不算是賠本的買賣。”

“塗山瀾，我和你也要談筆買賣。”

塗山瀾一個轉身，瀟灑的坐回到王座之上，若不是那放肆桀驁的氣質，這般風姿，倒真是令人傾倒。

“哦？你要什麼？”

“我要生如活人的軀體。”九歌一字一頓道。

從見到塗山瀾的那一刻，九歌便知道唯有眼前的這個似神似魔的男子能幫她，給她一副完好無損的軀體。

如今她這副破敗不堪的骨頭架子，莫說是以這種可怖的樣子去接近那些仇人，怕是修煉都不成，又如何報仇。

他唇角一勾，似笑非笑道：“我向來不做虧本買賣，若是讓我幫你，我要你一樣東西。”

“只要我有，定會傾盡所有。”

他抬手一指，指向九歌空空如也的胸口，薄唇輕勾，紫眸流轉，魅人心神，怕是天上地下也少有如此妖孽俊美的長相。

“我要你的心。”

九歌抬手撫上胸前的空洞，扯了扯唇角，似是想笑，那僅剩的一層暗灰色的幹皮貼在骨頭上，一扯動詭異非常。

“我的心早被挖了，你要如何取？如今我不過是個無心之人。”

塗山瀾漫不經心的說道：“嘖嘖，那倒是可惜了，你這渾身上下的二兩骨頭，也沒甚可換的，總不能將你這副骨頭架子製成行屍吧。”

“……”九歌默了一默。

“你還真是有趣，成了活死人之後，玩笑都開不得了。”塗山瀾眸底閃過一抹得逞的狡黠笑意，“姬九歌，你的心尚且在世。”

灰白色的眼眸略微一滯，喃喃的重複道：“我的……心……尚且在世……”

“你那顆心可是這世上的非凡之物，七竅玲瓏心，世間難得，如若你願意，待你尋回它，便是我們契約兌現之時。”

“好。”九歌不假思索的答應。

這塗山瀾行事詭異，雖不知為何偏偏要她的那顆心，不過眼下她也沒有餘地計較，如今她除了這一副枯骨架子，怕是什麼都沒有。

一顆心又算得了什麼？

何況若是能手刃仇人，就算是灰飛煙滅，永墮地獄，她也認了。

“你真捨得沒有心在這世上存活？活不是活，死不是死？契約一旦生效，便無反悔的餘地。”塗山瀾提醒道。

“若是不能手刃仇人，生與死又有何區別？染安既然保我三魂六魄，我自然是不能讓他死不瞑目。”

九歌頓了一頓，涼風拂起她額前的銀絲，灰白的眸子猶如修羅一般，“人有心，所以才痛苦，我既是無心，又有何可怕的？佛擋殺佛，魔擋殺魔，豈不是快哉？”

塗山瀾妖孽的臉上浮起一抹笑意，“姬九歌，本尊倒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塗山瀾，都說你是神鬼醫者，既能將人從閻王那裡拉回來，也能如修羅一般翻臉無情，我倒是想問一句，你是人面魔心，還是魔麵人心？”

塗山瀾眉梢一挑，肆無忌憚的笑道：“我？本尊我和你一樣，都是無心之人。所以，你這筆買賣我做定了。”

說罷，月白色的衣袖一揮，空中浮現出了一道金光，在昏暗的大殿上熠熠生輝。

塗山瀾朝著金光一字一字的說道：“我塗山瀾，願與姬九歌立下契約，以助姬九歌生如常人為抵，若有違背，願遭三千天雷，下九重地獄，生死不如。”

那道金光便猶如是一隻筆一般，揮舞起來，一個一個的金字立時浮現在空中，金光閃閃，霎時耀眼。

九歌不疾不徐的說道：“我姬九歌，願與塗山瀾立下契約，以心為抵，若有違背，願遭三千天雷，下九重地獄，生死不如。”

金光將最後一筆寫完，所有的字發出耀眼刺目的光澤，驀地收起，變成了一個光球，一分為二，成為在空中交匯的兩道金龍。

一道金光驀地射進九歌的眉間，另一道金光則是隱入了塗山瀾的眉間。

契約立定，九歌開口問道：“那麼我何時可以再生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