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個大彎,路比別處要寬。她搶先發力,油門嗡然踩死,將警車落下一段距離。飛馳到最寬闊的位置,她換檔的同時擰過方向盤,後側輪胎幾乎騰空,抓著最邊緣的一點地面,移轉半圈掉了個頭,向相反的方向駛去。而警車來不及反應,從她車邊溜了過去,滑入拐彎後的窄道里,車輪捲起乾熱的塵土。
在那個地方,想要掉頭就不是件簡單的事兒了。就算是對她而言,也要費上一些工夫。
放鬆了警惕,她車速減緩,準備駛回最初集合的地點。
後視鏡裡突然出現一輛警車的車尾,以近乎瘋狂的速度俯衝而下,狠狠頂上她的後車燈!
瞬間失去了對車的掌控,盤旋半周後,右側車頭撞入岩石罅隙。
前幾天剛在勞森監獄門口撞出了安全氣囊,還沒來得及裝上新的。
耳膜在蜂鳴,眼前的世界彷彿一個漩渦。她接觸安全帶的鉗制,勉強推開變了形的車門,跌坐到地面上緊一口慢一口捯氣,感覺才稍微好受了一點。
朱諾必須承認,是她過於疏忽大意了——沒人敢在這道山路上以那種速度倒車,況且警察不過是拿固定薪水執行公務,總不至於連命也敢拼。
可這輛車上的條子顯然是個例外。
警車裡走下兩個警官,其中一人身材高大,逆光的位置模糊了面容。
他用隨身攜帶的手電照她的臉,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後說:
“你是那個送貨的小姑娘?”嗓音嘶啞堅硬,間雜著粗糙的顆粒感。
——這樣的嗓音屬於霍恩警官。
手電關上,收回腰間,霍恩警官轉過身:“行了,放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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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更新
凌晨時分,天已經亮了,卻亮得不夠通透,像是在光源處裹了一層半熔的塑膠。
菲尼克斯家每一級階梯都以昂貴木料精心鋪制,打著圈從高空垂吊至地面,如同一捧精緻的拉花。表層整日漆著光潤的油膜,用來保護木材不受損傷。
這樣的樓梯,跨步上去並不舒適,只為遠觀時顯得盛大而隆重。
葛蕾夫人整個上半身撐壓著扶手,吃力地走下樓梯。每挪動一下腳腕,都配合著輕微一聲喘息。她拖著步子,虛虛浮浮往前走,兩肩垮成斜角,幽靈似的飄進客廳。
這裡非常暗,厚重窗簾遮住所有的光。她側耳聽見很細小的聲音,像是人熟睡的鼻息。
葛蕾夫人的雙目在黑暗裡驀然收縮,一陣急喘突入肺葉,她抽吸不止,顫著手去摸點燈開關。
“唔!”
歪靠著沙發的弗蘭克最先被光亮驚醒,轉臉發覺是葛蕾,神情便一鬆。他的目光缺乏愛意,平淡地落在她臉上,不輕不重抬了抬下顎,像是在示意什麼。
菲奧娜伏在他膝頭,還在酣甜地睡著。
一口氣從葛蕾的身體深處湧上喉間,慢慢再吐出口腔,彷彿帶走了連日臥病在床的淤濁。她唰地一聲把窗簾拉開,讓晨光和霧靄一併落進來。菲奧娜純正的金髮沾了晨光,形成一種鳳凰翅羽般的金紅色。
菲奧娜的頭動了動,勉強抬起。光線令她不適,於是伸手揉眼睛。
“弗蘭克,早上好。”菲奧娜說著,扭身坐到他旁邊的空餘處,將頭緊緊挨在他胸口。看到葛蕾,表情也沒有絲毫不自在,“媽媽,你怎麼出來了?”
葛蕾嘆了口氣,說:
“屋裡太陰,我想曬曬太陽。”
弗蘭克嘴角上揚,露出一個無意義的微笑:
“前幾天下了場雨,今天特別晴。”
他拍拍菲奧娜的頭,讓她靠去一邊,旋即起了身,“我去按鈴,叫管家過來。”
弗蘭克不在屋裡,連空氣也凝滯了。
也許是因為病痛折磨,葛蕾的臉色慘白,在陽光底下坐了一會兒,顴骨升起紅暈。然而這紅暈也是慘淡不成形的,蠟液一般抹到腮膚表面。
菲奧娜活動起腰肢。蜷縮了整夜,脊背椎節都疊合起來,稍一動彈就嘣地一疼。這種感覺很不連貫,像是把骨頭一寸寸敲斷。
葛蕾挑眉看她,臉上浮現一點血色。
“姓菲尼克斯的都是天生的捕獵者。”毫無徵兆地,葛蕾突然說,“捕獵者只向獵物出手,而弗蘭克是家人,是你爸爸。”
領會了她的意思後手腳乍然冰涼,菲奧娜咬住下唇,遲疑片刻:
“可是爸爸也曾經對弗萊……”
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