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文死線、考試、派對、姐妹會,她曾一度以為自己今生都不會和這些名詞有哪些交集。
艾薇將她拖出了泥潭,然後孤勇地踏入深淵。
朱諾知道,自己應當以她最想看到的方式活下去。
朱諾從沒參加過大學的週六派對,也對社交活動缺乏必要的興趣,充其量只是偶爾在劉易斯的酒吧裡無關痛癢地小酌一杯。進入兄弟會的**房產之前,她被林賽以毋庸置疑的力道一把拉出了佇列。
“你怎麼穿了白色?”林賽眉心橫斜著兩道細紋,看上去頗為不快。她一身惹人注目的翠綠打扮,頸間淡白肌膚上繞有幾圈冷金圓環。
朱諾識趣地不加言語,沉默攤手等待著她的下文。
“你得從交通燈的三種顏色裡選一種。”林賽解釋說,“紅色代表‘已經有主’或者‘保持單身’,黃.色代表‘接受一夜情’,綠色代表……”
她意味深長地歇了口氣,“‘全面綠燈’,意思是想幹什麼都可以。”
儘管林賽竭力向她推薦選擇一條鵝黃連身裙,朱諾仍舊謹慎地換上了一件紅色t恤。
——她想融入這些精力旺盛的女孩,可以為了加入姐妹會而接下“舔掉某人腹肌”的荒唐挑戰,但這並不代表她會樂於參與這些年輕人的一夜情遊戲。
“那就是菲恩。”
林賽將她帶進門後隨口說,“如果五分鐘以後你發現自己沒法搞定他,那就去找橄欖球隊的喬治吧——你會得到一個新的挑戰。”
朱諾順延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隔過醺然的酒汽和浮迷的樂聲,她看見了菲恩,進而微微一怔。
就在昨夜的酒吧裡,她見過這個人。
他側臉的輪廓依舊修整挺拓,身穿純黑襯衫倚坐於客廳角落的單人沙發上,在充塞著鮮豔色彩的環境裡顯得尤為格格不入。有人遠遠走來打了聲招呼,還試圖把手搭上他的肩頭,然而立即被不著痕跡地側身避開。
他薄削的嘴角上翹著,笑意到頰骨處就已經戛然而止,淡灰色眼珠同時兼具著冷潤和燎灼,彷彿盛著一泓涼火。
他淡瞥了一眼對方。
那人識趣地離開後,菲恩的嘴唇翕合了兩下,好似無聲地嘟囔了一句什麼。
朱諾發誓那個口型是:“真難聽。”
他指的是什麼?
無暇顧及更多,她走上前。
菲恩轉過眼來,恰巧碰上她的視線。
他認出了她。
儘管他的面容依舊缺乏真正意義上的表情,目光也始終安定平靜,然而朱諾依舊沒來由地相信,他認出了她。
他們彼此視線交纏,好像一致達成了某種無聲的默契,沒有人試圖開口拆穿對方那份看上去頗為難以啟齒的“兼職”。
在劉易斯的酒吧裡,她是地下車手,他是格鬥選手。而在兄弟會的別墅裡,他們還是第一次見面。
“嗨。”朱諾穩了穩心神,試探性地起了聲,“菲尼克斯,對嗎?如你所見,我得到了個麻煩的任務。”
她覺得,斟酌醞釀了半天措辭才復又開口,“要是你能先讓我把一杯酒倒在你的……肚皮上,然後喝掉——那就再好不過了。”
菲恩不偏不倚地直望著她,目光呈現出一種無機質漆灰金屬的顏色,不帶分毫情緒和內容。
他只略微抿起了唇角,隨後再沒給出什麼其他反應,像是徹底忽視了她的請求。
如果你搞不定菲恩,就去找喬治吧。
林賽的叮囑在耳邊嗡響起來,朱諾長出一口氣,只好轉而問道,“你知道誰是喬治麼?”
她本來沒指望迴音,可這回卻意外聽見菲恩出了聲。他嗓音低沉,還帶有種海鹽磨礪礁石的乾燥沙啞。
“嗯,我知道。”
菲恩向右前方伸出手臂,繼而桌臺上粉紅色半透明的酒杯被他握緊,“找他有什麼事?”
他說著,指節分外靈活,次第剝開了襯衫上十餘粒紐扣。
爾後朱諾得以見到了他的腹肌——非常飽滿結實,也不過分誇張,光是看著就不難想象他蜜色肌膚柔韌的觸感和燒燙的熱度。
她覺得自己又要犯煙癮了。
“……沒事兒了。”她下意識地改口說。
低斂的眼睫動了動,他發出一聲輕細含混的呢喃,像是在自言自語:
“水蜜桃味兒的。”
朱諾:
“……什麼?”
“你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