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滿上心頭。終究是撐不住留了淚。
柳如蓁哪裡會知道,從古竹鎮尋回的那些散頁會有問題。
尋回來時,正值八月十五,中秋日。爹爹也是同史館中的幾位伯伯上奏了許久,才換來這次修前朝史的機會。
沒曾想,修編才開始不久,朝中一些文官就立馬跳出來上書彈劾柳家,言起謀私權篡史,詆譭太尉司馬徽,其罪難逃。
一朝間,彈劾的諫書累如山,皇帝立馬派御史率人調查。朝中自然也有人為柳家說話喊冤。
可幾番下來,真被御史查到柳家負責修的司馬世家中,有那麼一句:“司馬家長子司馬徽阿附權貴,以計娶宰相獨女劉氏,逼得其自刎......”的所謂詆譭之言。
那句話真真是她親手寫上去的,無法辯駁。尋回的史料是當年劉氏後人存下來的,她也是尋證了劉家許多人,確認無誤才著筆添上去。
司馬家是元京一大世家,起家比他們柳家還早許多。
兩家交集不多,卻也無怨無仇。
打從柳家被官兵圍困以來,她和父兄柳丘,柳子云已是意識到此事不對勁,卻也沒頭緒。
就連親手將史料交給她的劉氏後人也如人間蒸發般。沒有人會信她是有冤屈,只道她是誣衊重臣的罪人。
她拼盡全力掙開獄卒的鉗制,雙膝凍得直不起身,只好匍匐著過去扯著柳丘的衣袂哽咽問:“爹爹您不是從小教導我和阿兄,柳家修史定要秉筆直書,公心存世的嗎?”
秉筆直書,公心存世。柳家修史所持的訓誡。她做到了,但到頭來卻是這樣的下場。
柳丘垂眼哀嘆,他比誰都知道柳家的戒訓。可如今的下場,事關整個柳府上下幾百人的性命。再怎麼樣,他們都是無辜的,不應為他們的公心付出代價。
他不知柳如蓁在古竹鎮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卻知事情並非那麼簡單:“蓁蓁,爹爹信你。”
柳丘無奈攙著柳如蓁,盯著她壓低聲音:“只是此事背後恐有我們不知的細處,在宮中好生待著,莫要為我們擔心。”
柳如蓁不甘,可正想開口再辯時,脖頸卻被身後人重重一敲。即刻間,她兩眼便開始發昏,朦朦朧朧時,只聽到似乎是李全在說些什麼,還有爹爹和阿兄,好像也在叫喚著她的小名,可卻都覺著遙遠如隔山呼音,難以聽清。
終於,她倒下了。
……
雪一直下到了年末,未有停勢,鋪得大慶宮瓦上皆是厚厚白霜一片。闔宮上下,皆忙著籌備除夕夜。就獨皇帝的欽安宮內還比較清閒。
時節正好,內府局送來了紅梅,柳如蓁將其分成幾束,插入宮中各處的美人肩紫砂壺中。
自打她入宮為奴已來,就見欽安宮中日日有紅梅,瓶中紅梅一朝一換。皇帝似乎見不得它枯萎。
待她擺弄好紅梅後,皇帝也準備下早朝了,灑洗的太監也開始忙起來。
眼見沒落腳的地,他們又不願讓她幫忙,於是便退了出去,入了西側暖閣子,替皇帝抄起了史書。
也不知是福是禍,其餘的柳家女眷幾乎都入了辛奴局。僅柳如蓁一人,不僅皇帝賞藥了她治腿腳凍瘡的藥,還留她在欽安宮侍奉御前。
李全說,這是天子之恩。柳如蓁覺著挺可笑的。
她在欽安宮,活也不重。許是皇帝惜才,讓她在西側暖閣,每日謄抄一些古史與詩賦,無事便插插花什麼的。卻也沒讓她內心平復多少。
直到除夕日,負責宮裡衣飾的朱嬤嬤找上了她。
見柳如蓁坐在暖爐旁抄書,想起自己剛才還在忙上忙下備著晚上的衣裝,心裡便不受用,但仍是堆著勉強的笑意道:“柳姑娘可知,今夜輪到你去守雪梅軒了。”
聞言,她起身給嬤嬤福禮,淡淡問:“雪梅軒是何地?”
“喲,說來就話長了。”朱嬤嬤一拍手,環顧左右,見無人又細聲道:“姑娘也別多問,守著就好,只記得裡面住著九殿下,別讓他做什麼忌諱的事,免得被發現,喜節裡啊惹聖上不喜。到時候我們都不好過。”
柳如蓁想了想,才憶起慶宮中九殿下名喚宋宸,從前聽旁人說過,是位不討人喜的小皇子。
“宮裡小黃門去不可嗎?”這事如何輪到她去做。
朱嬤嬤一時沒剎住嘴:“這種事從來都是皇上身邊人去守的,況且這不除夕麼……”
她知欽安宮裡大多宮人不滿她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又整天冷淡淡的。如今丟給她這麼個事,一是方便他們除夕夜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