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蘇洵師弟上山,他斷然不會同意這個計劃,而初生的命陣無法壓制蘇師弟,那麼玄離便沒有任何希望完成大陣。”
“唯有等紫雨仙子和師父開啟陣勢,待其威勢無人能擋之時。蘇師弟也只能被迫成為陣中一環。”
“蘇洵師弟戰了十五年,或許他只要願意,便還能再戰個十五年。可當時的玄離,哪怕是十五天也難以堅持下去。”
“所以明知道紫雨仙子可能和蘇師弟是伴侶,明知道命陣需要以紫雨仙子性命相祭。我和天武師弟最終還是做出了選擇。”
清虛溼潤著眼眶回答,數百年來他從未哭得如此肆意。
“最後,我們拉著師弟在山下飲酒,一直飲到山上有一輪金光把黑夜變成了白晝。”
“蘇洵師弟和我們的談笑戛然而止,當時就那般不可置信的看著我和天武。然後發狂一般起身,想要往山上飛去。”
“可即便是他,也被命輪的金光給定住。那光芒從論道場蔓延下來,很快就到了我們三人的身上,那股力量,便是蘇師弟也無法頑抗。”
“他只能靜靜的看著山頂上的光芒,看那光裡有一個影子。”
“那影子好像也看著蘇師弟,然後師弟的劍落在了地上,目光忘卻了我和天武。”
“而我和天武卻一直看著他,感覺到山外異魔的氣息在掙扎消散,也感覺到了很多同門永遠離開。”
“那一夜,玄離山下了千年不遇的傾盆大雨,蘇師弟一個人站在陣峰的山谷裡,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清虛指著自己,又指了指君臨,似哭似笑道:“比現在的我們,哭得難看千萬倍。”
君臨也似哭似笑,他無法想象師父那樣的人會哭,那三天三夜,他的心是如何的絞痛?
“所以我們最終走上了不同的路,蘇師弟挖開了紫雨仙子神像下的骨灰罐,一個人去了時空之墟,將自己封閉了百年。”
“而我和天武師弟接管了百廢待興的玄離山,忽然發現了整個玄離成了一座孤島,只能籌謀你聽說過的玄離大計。”
“在你上山之前,你師父的所有故事到了此處,便是終結。”
過了許久,似哭似笑的兩個人才慢慢斂回了情緒。玄離掌門帶著君臨重歸最初落座飲酒的地方,給自己和君臨斟滿了一杯。
“我想知道,在這個故事裡。師侄你聽懂了什麼?”
君臨接過酒杯,看著清虛師伯一飲而盡,自己卻遲遲未飲。
玄離掌門給自己說了一個漫長的故事,自然不僅僅只是為了說故事,哪怕那個故事屬於蘇洵。
因為在前不久,玄離門當代強者都聚在一起,言語中把君臨歸為了玄離山的威脅。
君臨至今不明白為何玄離門上下會做出如此判斷,他也曾想過青蓮種子的原因。可在山下看到師父姍姍來遲的那一刻,他心中又有些不確定。
師父早就知道那顆種子,那他的猶豫又是因為什麼?
他想起方才那個故事,隱隱不安想道:“難道…我真的有可能讓異魔重現人間?”
君臨不敢往下想,清虛不疾不徐的等待著他的答案。
最終,他只能憑心說道:
“我覺得,師父和師伯都沒有錯。三百多年前的每一個人都沒有錯。”
“只是…人會犧牲,也會心疼,會守護自己愛的東西,不得已而拋棄所有。”
他看著清虛,看著清心殿,又眺望那座雲間的神像,然後握緊了雙拳道:
“我也想這樣活著。”
白雲無言,靜看少年的話隨風飄散。大黑馬玩累了從花叢中歸來,看著坐在地上的少年和老人,聽到了君臨最後說的一段話。
大黑馬覺得這句話莫名合乎心意,它快意地仰天嘶鳴,告訴主人,就應該這樣活著。
等待了很久的清虛看著君臨,細細品味著少年說的每一個字。
然後他放下了酒杯,重新掛起慈祥的笑容,摸著君臨的腦袋道:
“那從今日起,你便在玄離峰靜修。玄離山上下哪裡你都去得,只不過每天日落之前,要給師伯打水做飯。”
“還是三年?”君臨愣了一愣,隨後渾身放鬆了許多。見到清虛點頭,他又追問了一句:
“為何是三年?”
清虛看著這個可愛的孩子,伸手指了指遙遠的天邊,向君臨展示著他的未來。
“三年之後,會有很多人從山下上來,那是玄離門的雲開大典。也是你夢想中新生活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