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靖海眼中，練紅雪自然是魔。因為他的同袍因女修羅慘死，倒在了冰冷的深淵。

在淩仙宮的女弟子眼中，練紅雪也是魔，因為師姐妹香消玉殞，而此時女魔頭的身軀正慢慢變成了文小月的模樣。

而在君臨的眼中，練紅雪是個複雜的人。這些日子他的性命其實就捏在了對方的手中。他也無數次的感受到過女修羅的怒氣。

可那只是怒氣而非殺念，直到君臨從地心破海強攻之時。女修羅才把他當成了一個敵人。

這樣一位女聖，殺伐果斷，卻又有懷柔之心。方才她明明可以殺了陸凝霜，卻把身軀換給了少女的靈魂。

君臨看不透她，卻只能看到她狀若赴死的身影。

智遠大師身在佛祖金身，自然不可能任由她肆意向前。

所以他抬起了手，佛祖也跟著抬起了手。掌心對準了練紅雪的一掌一刃，光芒不絕湧入了血海中之中。

練紅雪開始走得越來越艱難，她此時面對的是兩位神境高僧的意願。上任伽藍寺方丈立身過去佛，智遠大師立身現世佛。

這世間，又有誰能對抗兩位佛祖？

她身上衣衫獵獵翻飛，眉目中驕傲冷漠，卻帶著一絲痛苦。女修羅的掌中，那血海被金光所化，凝成了真言在手心燃燒。

晶瑩的血刃也浮現了佛光的脈絡，它由內自外綻放著血花的紋路，最終崩裂開來。

智遠只出了一掌，只誦了一段經文。勝負已知分曉。

可練紅雪並沒有認輸，她不管手中的兵器碎裂，也不管手掌燃燒的經文。她依舊逆天而上，很慢卻很決絕。

突然間，女修羅停頓了一瞬腳步。似乎想到了什麼。

她回過頭，看了一眼空中隨著自己漂浮的遠古冰魄，目光中閃過了自己一生無數畫面。

女聖揮了揮手，讓那世間最魅力的冰晶離開了自己。一道藍光順著她逆天而行的路飛了回去，落在了一個少女的身前。

陸凝霜茫然看著向自己表達親近的冰魄，隨後逆光望著天空中那道身影。

“你不必謝我。”她聽到女修羅的話在她的心底響起。她的第一個想法正是想說一聲謝謝，卻聽女聖的話依舊那樣冰冷。

“我不過是不想這一生做的最後一件事情…是傷害另一個女人。”

素衣少女對這話一知半解，可心底那個聲音就此平息。再看天空之上，女修羅渺小的身影走到了佛祖面前。

智遠大師搖頭嘆息了一聲，隨著聲音傳遍深淵。所有人看到了練紅雪把手舉過了頭頂。

她在向佛祖出手，與佛對掌。

佛祖如其所願，落掌迎之。

金波浩蕩遠去，蕩平了千丈深淵。佛門法陣護住了面臨絕望的黑翼騎與淩仙宮弟子。任天搖地動，也無法撼動半分。

光芒之中，君臨看到了一個驕傲的身軀倒了下去。似乎有一道殘魂從身軀中飛出，漸漸模糊離去。

君臨聽到了熟悉而虛弱的聲音，那是女聖花了最後一絲力氣給他的傳音。

那是一聲誇讚，帶著滿腔的不甘。少年聞之，沒有悲喜，唯覺失落。

她對他說：

“你贏了…贏得像個真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