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天涯者,已經遠去。
寂靜的夜空下,只能聽到窸窣的流沙作響。月光照著呆坐在流沙門大殿前的那個孤獨身影,把人照得格外寂寥。
燕文墨還是無神的盯著面前攤開的包裹,裡面的東西看起來都是為他準備。
“原來,你早就做好了和我分道揚鑣的準備。”
書生自嘲的笑了笑,隨後感覺冰冷的溼意從腿上傳來。
他側頭看了看,大殿上那些死屍的黑血已經瀰漫了一片片,將他包圍了起來。
到處都是殘肢碎骨,處處皆有血肉橫撒。這寂靜恐怖的場景,這一次沒有把書生嚇倒,也沒有讓他有離開的意思。
因為他知道,自己即使要走也走不了多遠。不如留下來等一些人。
那是今夜必來此處之人,為了弄明白一切,肯定會把他留下問個清楚。
“你和小七姑娘倒是走得輕巧,留我一個人在這裡給你們善後。”燕文墨起身,為了不讓黑血弄溼那包裹,他提起君臨遺留之物,走向了大殿的臺階。
路過那巨蜥異魔的殘破的屍體,他洩憤般的狠狠踹了對方一腳。
坐在大殿門口,燕文墨拿出了自己貼身的書冊,一頁一頁翻閱起來。
從認識君臨,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年多時間。對於修行者而言這歲月不過彈指。可燕文墨總覺恍如隔世。
那個玄離山弟子的經歷,比他前面九位立傳人加起來還要離奇。在修行歷史中,這樣飽經磨難的人物最終都會把足跡留給後世,他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卻被對方自以為是的甩下。
是的,君臨把他甩了…即便不是男女之情,可他二人卻也有男兒一諾。
“你怎麼,就不問問我?”
“不問我在不在乎你很可能成魔?”
書生對著屍山血海輕嘆,翻起到了他最後給君臨小七做的插圖。上面血和墨都沒有幹,他有些潦草的畫風倒是反而弄出了些狂傲之意。
換在戲本之中,這叫高潮,可是後邊的故事,看起來只能戛然而止。
“你知不知道,我只想寫一本好書。一本獨一無二的好書。”
“這世間萬物,宇宙洪荒。還有什麼比一個神山正道弟子成魔滅魔更加值得書寫?還有什麼比看你抉擇更驚心動魄?”
“還有什麼…不比一個朋友支援更能…讓你守護初心…”
燕文墨乾啞的笑了笑,君臨給他留了很多東西,帶走的卻是他的畢生所願。
一年多來,他已經把君臨當做了自己的摯友。儘管他知道對方不願意以後再有兇險牽累於自己,然而一時之間,卻還是覺得失魂落魄。
“本以為會看到一個神秘的魔,沒想到一個失意的人。”
書生低頭自語之時,忽然有一個聲音從天外而來。燕文墨沒有被聲音所驚,他緩緩抬頭,卻因近在咫尺的來人樣貌而動容。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人形的老者。可若他是人族神族,也是無人敢信。
他的頭上沒有白髮,只有著一排排突起如痘的疙瘩。他的老不因發須所見,全然是臉上褶皺給人帶來的感覺。
更讓他區分於人神兩族的是,老者的下巴到脖頸之間,腫起了大片。就像是一個奇怪的瘤子長在了頷下。
這樣的形貌,突兀出現在了這流沙門中。以燕文墨的學識,自然能猜個七分。
他站起身來,對著來人恭敬的行禮。
“見過巫神前輩…”
見書生禮數周到,被道破了身份的老者眉頭一挑,略有些意外道:
“你認識老夫?”
“靈淵閣的傳人,認識老蛤蟆你又有什麼稀奇…”答話之人不是燕文墨,而是自天空而降的另一個身影。
第二個人剛一落地,月下一聲龍吼傳來。書生跟隨君臨一年多,所遇龍族不少。可這一聲吼卻將龍威震進了他的心頭,比之那星辰塔中的龍魅所化白龍更加可怕。
書生面色慘白,差點血湧喉頭。那落下的第二人向他身來的一隻手,從他肩頭順來一股暖流,將燕文墨翻騰的氣血壓了下來。
隨後,那人看著虛空中的龍影,皺眉道了一句:
“龍王老頭,都是幾個熟人在此。又何必顯擺什麼威風?”
隨他這一言,空中巨龍傳來一聲低沉嘶吼,剎那間金光照亮了整個天際,隨後書生眼前畫面忽然一暗,巨龍消失不見,又是一位老者從空中飛下來。
“文墨謝過刀皇…”燕文墨對著護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