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

一聲撕心裂肺的高喊，刺破滾滾海潮的聲響。空中忽然有驚雷閃動，大雨傾盆而下。

這一場雨很真實，不分你我落在了海崖邊每個人的頭頂。雨穿魂魄而過，冰冷而絕望。

禁制著君臨的力量早已經不復存在，小七惘然的停在了天空，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那刺眼的血痕在暴雨中變成淡淡的粉色，那蠢丫頭的衣衫也跟著變成了桃紅。

少年的魂魄像是一道閃電，化進了地上的軀體。沒過多久他就慢慢復原，從地上掙扎著坐了起來。

離體不過一個時辰，他面前的世界卻變成了這副模樣。他抬頭看著暴雨傾瀉的天空，雲從遠方開始塌陷。

這一場幻境，終於就這麼破了。那些假象將要慢慢消失，還君臨一個真實。

可真實有時候很痛。

君臨抓住了陸凝霜的手，竭盡全力護住她最後一絲心脈。不管玄清之氣如何玄妙，也難以修補紫光穿心的傷害。

“你…你怎麼就是這麼傻。”君臨在雨中顫抖，看著地上安靜得像是睡著了一樣的姑娘，聲音都變得嘶啞起來。

“這一朵花，就真的這麼重要？”他顫巍巍捧著手心的那一支梅花，把它重新插在了陸凝霜的頭上。

“你要是喜歡，我再給你摘便是，你又何必…”

少年覺得有些話怎麼也說不出來，哪怕是引魔氣入體之後他開始變得越來越冷淡，此時痛苦的情緒卻仍舊難止。

“君臨…”

他抱著陸凝霜的身體，聽到背後小七的聲音。他緩緩回頭，讓小七看到了他眼中的痛。

紅衣少女面色也是蒼白，她鼓起勇氣靠近，害怕自己會看到君臨的憤怒和怨恨。

好在，這些都沒有。

“我…”

“小七。”君臨忽然搖頭，念著她的名字。少了幾分過往的溫柔，多了幾分寧靜。

“你沒有錯。”他看著小七，笑了笑。可那笑容在少女看來比哭還難看。

“凝霜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沒有我的動搖，我的慾望。她不會沉淪在這裡，不會寧願活在幻境也不肯面對真實…”

“可終究是我傷了她…”

“也許…還有可能是殺了她…”

小七蹲下身來，伸手扶住了陸凝霜。只是一瞬，她就明白了這傻丫頭現在的狀況有多麼糟糕。

能不能挺過去，活下來。誰也不能保證。如果出現了最壞的結果，她不知道君臨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平靜。

小七平靜的起身，回望那正在崩塌的幻境。

等到一切完結，她的聖人魂魄也只能再度沉睡進青蓮中。一念至此，她只能做了無奈的決定，可突然君臨把陸凝霜抱了起來，轉身對著她搖頭：

“我不准你這麼做…”

少年知道小七在想什麼，他話語堅定，不容她反駁。

“不這麼做，她可能會死！”小七提高了音調喊道，忽然語氣又軟了下來。“我還有命，可以救她…”

“不…”君臨還是搖頭，他凝視這小七的眼睛，臉上浮現出了歉疚：“我君臨說過，不會再讓你受傷害，不管怎麼樣…我也不准你再浪費一條生命。”

少年沉沉的咬字，話語說得極為艱難。他知道，小七想用仙狐禁術讓陸凝霜起死回生，無疑眼下是最好的辦法。

可這也是他最不能接受的辦法，在這幻境之中，小七不是那個行兇者。造成這一切的人，不是她而是君臨。

他的錯，不能用小七的命來償還。

“君臨…我…”小七被他言語所震，君臨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倔強的小乞丐。認定的事情不容任何人改變。

“可我也不想她死…”紅衣姑娘終於忍不住落淚。她看著地上的被雨水沖淡的血跡，不知該怎麼說出歉疚。

“她不會死的。”君臨騰不出手去安慰她，只能用目光去輕撫她的面龐。

他低下了頭，看了一眼陸凝霜安靜的側顏，喃喃道：

“我也答應過凝霜，要照顧她。只要我在，一定不會讓她死…”

“小七…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平。可是…她相信我曾經說的那些話，而我…也不想負了那諾言…”

“要怪…就怪我自私。斬不斷這些情慾…”

“你知道便好…”小七笑著流淚，輕輕走到了君臨身後從背後保住了他。

“對不起…”君臨合上了眼，大雨之中看不到他眼中的淚。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