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惜拼上這條命,也要為兒子報仇。
可是有人告訴她,殺害自己兒子的兇手,是幾個還那麼小那麼童真的孩子,她怎麼可能相信。
“你們為什麼不和我說實話,是欺負我沒文化沒錢嗎,我是什麼都沒有,我只是個失去丈夫和兒子的普通人,可這世間總要有一個公道吧!”張招霞歇斯底里道。
喻尋視線模糊,他幾乎是屏著呼吸,聲音艱澀地一字一頓道:“王志傑,孫浩然,郭晨曦,李博。”
張招霞徹底怔住了,被定住一般重複道:“王志傑……郭晨曦……”
期末家長會的時候,她見過這幾個孩子。
片刻的沉寂後,她爆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哀嚎。
淚水如氾濫的江河,沖刷著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龐。
她流著淚,像被掏空了所有,每一個字都如同從嘶啞的嗓子裡擠出來一般。
“怎麼會!怎麼可能?我就在那裡,親耳聽到法醫說,我的孩子至少……被毆打了四個小時,捱了幾百下棍棒。他的眼睛沒了,鼻樑斷了,渾身都是傷口,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同學啊……”
“你們知道嗎,我和他爸,雖然沒錢,但是我們……愛他。”
“他從出生起,沒有捱過一次打,他那麼懂事,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啊!我不該生下他,讓他來到這個世界受苦!在別的小孩都有爸媽接送的時候,他卻要每天走兩個多小時的山路……”
張招霞的情緒徹底崩潰,雙腿無力地跪倒在地,“老天啊,為什麼不讓這些苦難落在我身上,我可以替他承受這一切……”
一旁坐著的老人終於有了反應,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她那樣年邁,“兒媳婦啊,萬宇快回來了,你快做飯,我去門口迎迎他,今天早上沒吃,肯定餓了。”
“媽,萬宇已經不在了!”
老人的眼神瞬間暗下去,彷彿沒有聽懂一般,喃喃自語道:“胡說什麼呢,昨天晚上萬宇給我按摩背呢,那小手可暖和了,跟小時候一樣。”
張招霞心如刀絞,她強忍著淚水,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清晰,“媽,你回屋吧,他看到你在門口等又要不高興了,孩子……心疼您。”
張招霞扶著老人回了屋,再出來時似乎平復了一些。
她抹著臉頰說:“兩位進來坐一下吧。”
葉燼和喻尋跟著進了屋。
家裡幾乎一貧如洗,桌子,椅子,牆邊的一張床,一些雜物,這就是全部了。
在這樣簡陋灰暗的房子裡,滿牆的獎狀是家裡唯一鮮豔的色彩。
“他奶奶身體不好,萬宇在家的時候,一般和老人一間屋,方便照顧。”
她倒了兩杯水,“自從萬宇不在了,老太太的耳朵徹底不行了,幾乎聽不到了。”
葉燼環顧四周,坐下問:“家裡怎麼會這麼困難?”
雖然這個時候這樣問有些不近人情,但有一些事葉燼必須弄清楚。
張招霞並不介意,如實說:“他爸以前幹活傷了條腿,花了不少醫藥費,我們欠了幾萬塊,這幾年都是靠我來還,萬宇很節省的,自己參加比賽贏的獎金,都用來補貼家用了。”
她低頭啜泣道:“休息的時候,我們娘倆就摘一些杏,去集市裡賣,他還特意留出一些,拿去給班裡同學吃。”
“他說過被欺負的事嗎?”葉燼問。
張招霞流著淚搖頭,“沒有,我每次回家,他都很開心,從來沒有提過。”
葉燼回憶了一下,說:“你們最後一次聯絡是週四中午。”
“對。”張招霞從床上拿起手機,那是一款古早的翻蓋手機,功能只有接打電話和發簡訊。
“我發簡訊問他吃什麼,家裡還有沒有米,讓他去買一些,他說和奶奶吃了饅頭,下午有比賽活動,他吃過飯就得走。”
葉燼問:“他有和你說,比賽完去哪嗎?”
張招霞翻了翻手機,“沒說,我以為他比賽完就會回家的。”
她懊悔道,“當時我正在忙著上菜,就沒有再說了,我應該多問問他的,興許就不會出事了……”
悲傷和悔恨吞噬了所有的光芒,那一夜過後,張招霞的生命力都被抽空了。
她摸著崔萬宇的照片,含淚說:“上學期我給萬宇買了新手機,方便我們娘倆聯絡,他當時特別高興。是我陪伴他太少了。”
她突然想到兒子手機裡有他們的合照,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