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柳弘毅敏銳,實在是柳依心這陣子身上的粉紅泡泡氣息過於明顯。
自放假以來,回家要麼就呆在臥室玩遊戲,要麼就捧著個手機,一邊噠噠噠給人發訊息一邊傻笑,連一直以來期待的北歐旅行也對柳依心變得沒有吸引力,反而一回國就跑沒影了。
要不是戀愛,反倒奇怪了。
果然,他問完這句,柳依心表情古怪了一瞬,之後就揚著下巴承認:“對,我就是談戀愛了,怎麼了?”
談戀愛倒沒什麼,柳依心都二十一歲了,柳弘毅也不是那種不開明的父親,不會阻擋他自由戀愛。
這麼多年都這樣過來了,柳依心這次突如其來的反抗著實有些怪異。
柳弘毅看著柳依心抿著唇,故作倔強的模樣,思索了一下,說道:“你要是想和人家女孩子一起過節,可以邀請她來我們家,剛剛讓爸爸也見見……”
他的話還沒說完,柳依心就打斷了他:“誰說和我談戀愛的是女孩?”
柳依心那雙遺傳自母親的,琥珀色貓瞳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妖冶的光,仿若真的變成了妖精,天真又殘忍地盯著他,粉色的唇瓣開開合合,一字一字清晰地吐出語句:“我的戀人是男的。您的兒子,我、是同性戀。”
看著這麼一張,長相和神態都與自己之前妻子極其相似的臉龐,柳弘毅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柳依心不僅是外貌和他媽媽相似,現在連性格也逐漸變得和邢寒梅相像。
柳弘毅並非對邢寒梅完全沒有感情,兩人年輕時候是同一所大學的學生,能力和家境都相差不大。
邢寒梅相貌漂亮,腦子聰慧,在學校不知道多少人追。柳弘毅能從一眾追求者中脫穎而出,得到邢寒梅的青睞,當然也是因為他真心付出過,兩人那些年的感情都是真實存在的。
但再深厚的感情也抵不過時間消磨,邢寒梅性格要強,做什麼都力求完美,總是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來指責他。
柳弘毅有時覺得她太過得理不饒人,兩人因為這點頻頻爆發爭吵。
後來,柳弘毅找了紀桐。
紀桐雖然年輕漂亮,但連初中都沒上完,和他並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但好在,也正因為沒什麼文化,紀桐的性格很是溫順,幾乎把他的話當做聖旨,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從沒膽子違揹他的話。
柳弘毅就這樣在紀桐這兒,彌補了在邢寒梅那裡受挫的自尊心。
他自認為這並不影響他繼續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自從有了紀桐,他和寒梅吵架的頻率大大降低,夫妻感情反倒更好了。他是為了他們家庭和諧,才這樣做的。
邢寒梅因病早逝,只留下柳依心這麼一個身嬌體弱的孩子。為此他幾乎把所有的耐性和縱容都給了柳依心,結果卻仍換不來柳依心的原諒。
這麼多年過去,柳依心被他撫養長大,卻完全沒念著他的好,反而和邢寒梅越來越像,仍舊死死揪著他那一點小錯誤不放,打心底憎恨和怨懣著他。
柳弘毅逐漸開始懷疑,是不是因為自己對柳依心太好太寬容了,才養出他這麼無法無天的性格。
這個家除了柳依心之外,紀桐和柳安,哪個敢這樣對他大呼小叫的。
初中柳依心不經過他同意就搬出去住;高中玩離家出走,嚇得他慌張報警,全家大半夜一條街一條街挨個找他;現在大學了,他以為柳依心也該懂事了,柳依心卻又對他說,喜歡上男人了?
柳弘毅感覺自己血壓都被柳依心氣升高了,一手扶著書桌,一手扶著隱隱作痛的頭,努力維持著鎮定,沉聲說道:“你用不著為了氣爸爸,說這種話。”
“我說的是真的。”
柳依心本來就沒打算故意遮掩他和謝期霖的事。既然柳弘毅問了,那他就明明白白回答:“我愛他,我以後還要和他到瑞典結婚。我們出去旅遊的時候你不也看到了,瑞典那麼多同性戀人,我以後也會和我的戀人一起過那樣的生活。”
他們在北歐旅行的時候,看見到不少同性戀人手牽著手在大街上散步,甚至親吻,柳弘毅的態度當時並無異常。
柳依心還以為他是能接受的,卻沒想輪到自己兒子時,柳弘毅卻表現出極為反對的態度。
柳弘毅手掌驀地一揮,把書桌上一個茶杯掃到地上。
伴隨著瓷杯掉到地面的破碎聲,柳弘毅也終究忍無可忍,朝他怒吼道:“你和男人結個屁婚!”
柳弘毅恨鐵不成鋼道:“你才多大,你知道和男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