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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舊事重憶

他想起,在人間的時候

他尤為記得那一年大雪,是在興平六年冬,他那時方才十歲,離了家鄉,別了爹孃墳冢,和先生去了那個天下人讀書人皆認為是聖地的學宮。

後來呀,是後來才知道,原來先生是天下人最敬仰的先生,又是天下人所仇恨的先生。可是,又與這惶惶世俗所不容。

恍惚記起,爹孃的音容,但是無論如何都有著一層薄薄的紗窗一般,無論如何施力,怎麼也戳不破,也看不清裡面或是外面的景物。如今啊,這眼中含著熱淚,更是看不清想要看的東西。

自年少時離家,如今弱冠之年,已是這酆都鬼魅。想來爹孃也已經再世為人,不知離去之日,還是否念著在人間的兒子。

現在想想,十年未回故鄉,不知故鄉舊宅還是否存在,爹孃的墳冢,也不知道荒蕪成了什麼模樣。

也記得幼時,每每年關將近,便可以和鄰家小孩一起去集市上看人耍大刀,坐在茶樓拐角處聽說書先生說書,也可以拿著孃親給的一個“大子”,買一個糖葫蘆,吃起來也怕沾染到新衣服上,總是小心翼翼。走街串巷,叫販聲不絕於耳。更多的是,孩子的嬉鬧聲,聲聲可算是人間天籟。

回到家,家家戶戶都在迎賀新年的春聯,那時,便可以高高興興的給爹爹拿著漿糊,孃親就站在一旁看著,滿臉的笑容,偶爾開口說著往左一些,或是往右一些。

只有在這個時候,爹爹才會放下手中活計,孃親也會不做針線。孃親在這一日,總會做好一桌的“上等”的飯菜,雖然只有一個葷菜,而且肉還是少的可憐,但那也是年年所盼。爹爹也會到集市,破例打來二兩酒,名曰回春酒。由於門衰祚薄,也沒有那麼多的規矩可說。

對於回春酒,年少時曾偷偷嘗過,入喉乾澀,遊於腹中,更是肚中似火燒一般。

酒不尚好,桌上飯菜也是一般,可是爹孃在燭火映照下笑容,是這個天下最好的。

可是,在興平四年這一切都變了。

這世間遺憾之事,往往在於失去之後。而在明白之後,又是百般千般求不得。

興平四年春,爹爹去集市上做工,無意間觸動了正在騎馬而行的某家小姐,驚嚇了馬匹,使小姐墜馬而傷,爹爹就被隨從的惡奴打傷,半年後病死在床榻上。

本來還算勉強過得去的百姓日子,就這樣被摧毀,孃親也終日鬱鬱寡歡,可能是為了兒子,才勉強硬撐。

可是,在興平五年,原有的新年氛圍再也沒有了。

最終,在興平六年這一年冬天,在新年來臨之際,孃親終是沒有熬過這場大雪,也終是沒有看到來年的春花。

這一年,十歲的稚嫩少年,成了沒爹沒孃的孩子。這一日,少年不在年少。

仍記得,那一年大雪是格外的大。但是人心更讓人心寒,記得村裡有學識的老秀才就說,當年這個娃娃出生的時候,便是不祥,更是取了個“離聲”之名,原本想著去災避呃之聲,沒想到竟是,親人離去之聲。

興平六年冬的大雪,壓滿了肩頭,路上行人拂了又滿肩頭,只是他聽任大雪落滿肩頭,沒有拂去,更何況他根本就不在意。

那一日,他冒著大雪,更冒著鄉人的流言蜚語,把孃親冰冷的屍體,用草蓆拖著,去往爹爹的埋葬之處。

他想,既然已經有了生離,那就別再有死別。

就這樣靜靜躺在一起,也算是人間幸事。

那一日,跪在雪地中,看著墳冢被大雪蓋了一層又一層。落雪壓彎了少年的眉梢,寒氣逼得淚水在眼中打轉,卻怎麼也落不下來。

心中有很多話想說,可是看著爹爹和孃親靜靜的躺在這裡,竟有些不捨的打擾。就這樣大雪紛飛,年少的他寂落無聲。看著的爹孃,嘴角竟有些微揚,只是顯得無比的僵硬罷了。

少年就這樣,跪在墳冢之前,也不起身,更無離去之意。

最終少年,顫顫巍巍倒下。雪花落處,片片擲地有聲。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再次醒來,卻是在一間寬寬闊闊的房間。年幼的少年回神之際,不斷地打量著房間。似乎這個年紀,著實想不出什麼好詞,只是心中一直叫嚷著、好,也別無其他,若是再有別的,那就是真好吧!

就在少年還在打量之時,一道聲音恰在此時響起。聲音一個一頓,溫柔敦厚。

“醒了,睡了三天,也喂不進飯食,餓不餓?”

聲音響起,少年才看見在不起眼的窗前,坐著一位穿著整齊,面目慈祥,略顯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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