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知樂只看見一片飛揚的塵土,失笑,拍了拍腦袋。
她的視線再回到螢幕,檢視實時監測,顯示一切正常。
於是,她將第二條訊息拋之腦後,開始想小櫥窗的事。
如果武裝部之行順利,下午就能回到村裡,今晚就可以開啟第一次帶貨直播。
然而,第一個步驟——選品就把她難住了。
數量多,可再生,收集後不會對現在的環境造成不可逆的影響,同時要對觀眾有一定的吸引力。
最好還與當天直播的內容相關。
於知樂在腦海裡盤算,忽而聽見剎車聲。
抬眼一看,武裝部到了。
武裝部是在地主的舊房子基礎上改建的,從外面看去有些破舊,門兩側的牆壁刷著標語。
屋裡地板鋪的是青磚,厚重且富有歷史感。
寧譚走在最後,於知樂在他前面,最前面的兩個人押著劉明聰。
由迴廊室內長廊,光線漸暗,空間變得狹窄。
安靜的長廊裡有劉明聰疼得哼哼作響的聲音,以及張彩虹緊張的呼吸聲。
還有,於知樂身後噠噠噠的聲音。
是寧譚的木頭腿在青磚上敲出的聲響,時近時遠,一下一下敲在眾人心上。
三人分別被帶入不同的房間,寧譚負責向於知樂問話。
審訊室陰暗溼冷,老舊的傢俱透露出強烈的腐木味道,嗆得於知樂難受。
燈光驟然亮起,強得刺眼。
於知樂下意識閉眼減輕其對眼睛的刺激,眩暈感席捲而來。
寧譚的聲音在狹小的審訊室迴響:“於知樂,你認識劉明聰嗎?”
“見過一次,不熟。”於知樂腦海浮現某次與張彩虹趕集的記憶。
說是見面,其實只見過一個側臉。
寧譚雙手用力拍得木桌發出巨響,語氣強硬:“不熟?劉明聰怎麼會指認你是他的上級?”
“寧部長,他指認你,你就是他的上級嗎?”於知樂掐住掌心讓意識回籠,反問。
此後,兩人保持長久的沉默。
於知樂能聽得見別的審訊室的些許動靜,有拍桌子摔椅子的聲音,也有抽泣聲。
懸在半空的燈泡閃爍幾下,寧譚又重新問話,語氣平淡了許多。
“你在省城有玩得好的朋友嗎?”他問。
模糊的剪影在腦中出現,做著優美複雜的舞蹈動作。
“有,現在在省城軍區的文工團。”於知樂回答。
寧譚追問:“只有一個好朋友嗎?”
“只有一個。”於知樂抬頭看了他一眼。
此後,兩人始終保持著相同節奏的一問一答,從於知樂的姑姑姑父聊到罐頭廠大院最討厭的鄰居,再到學校裡最喜歡的老師。
“你最喜歡的一個老師是誰?”
於知樂頓了頓:“教語文的喬老師,她講課很好。”
寧譚臉色微變,繼續下一個問題:“你對你父親的印象是什麼?”
“無名的英雄。”於知樂怔然。
寧譚為的就是這片刻的失神,立刻問:“你平時用什麼方式與上下級聯絡?”
“寧部長,請注意您的用詞,我只是一個配合工作的普通人。”於知樂唇邊掛上若有似無的微笑。
燈泡忽明忽暗。
“於同志,感謝你的配合。”寧譚結束問話。
早就從周嶽生嘴裡得知她心理素質的強大,這個結果在他的預料之中。
“寧部長,張彩虹涉嫌謀害本人生命,如果有調查需要,本人很樂意配合。”於知樂留下一句話。
出了審訊室,新鮮空氣灌入肺部,她才覺得好受些。
路過張彩虹進的屋,她崩潰的尖叫聲從門縫間隙竄入長廊。
細碎的字詞傳入於知樂耳朵,她目不斜視。
長廊盡頭,周嶽生在等她。
“怎麼還是來了?”於知樂被太陽晃了眼,強壓下去的不適感反擊猛烈,讓她臉色更加蒼白。
周嶽生虛扶住她,說:“不放心。”
他看著於知樂翹挺的睫毛失神片刻,很快信封表面的暗號將他拉回現實,不斷鞭笞他輕敵行為與想法。
“走吧,這裡不適合久留。”於知樂用力握住他的手,深呼吸調整狀態。
周嶽生複述寧譚手下遞來的訊息:“支書送張耀宗去派出所,報了案,他要在牢裡待十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