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侄兒來晚了,陛下不會怪罪侄兒罷?”
眾人均驚訝於來者的囂張,紛紛側目看去,只見一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吊兒郎當的走入昇平苑中,分明嬉皮笑臉,卻按著一襲白衣。
白袍、白衫、白靴、白鮫革帶、白羽蹀躞,甚至頭上還戴著一條慘白的抹額,彷彿披麻戴孝!
“這是誰?不要命了?!”
“陛下壽辰的日子,他竟穿了一身白?這不是來砸場的是甚麼?”
“噓——!曲陵侯,你識不得了?”
“甚麼?曲陵侯……”
梁錯瞬間眯起眼目,唇角下壓,一雙劍眉壓著狼目,額角青筋微微凸起,雙手攥拳,剋制著暴怒的脾性。
“原是翕之。”梁錯沙啞的道:“你多年未入京,朕險些認不得你了。”
“是麼?”梁翕之一笑:“可翕之,永世不敢忘懷陛下!”
眾人大氣不敢喘一下,一個個噤若寒蟬,看著梁錯與梁翕之劍拔弩張的氣氛,生怕自己是被殃及的池魚。
梁錯忍耐再三,依著他的秉性,本不該由著梁翕之蹬鼻子上臉,但一想到今日是長兄長嫂的忌日,一想到長兄長嫂為了護自己而死,梁錯心竅裡便有說不出的情愫在滋生,彷彿滾燙的熱油,反覆煎熬。
梁錯深吸了一口氣,沙啞的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開席罷。”
“開席——”
絲竹之音靡靡而起,瞬間打破了凝固的氣氛,一切彷彿迴歸了正常,陷入歌舞昇平的盛世之中……
“這個梁翕之!”屠懷佳憤憤不平的道:“多年不入京,一回來就找茬兒,穿一身白是怎麼回事?”
屠懷佳叨唸著:“也不知陛下如何了?每年這個時候,陛下心裡都很難過,只是從不對旁人說起,唉——”
劉非聽他提起梁錯,下意識抬頭去看,上首的位置空置著,梁錯不知何時起身離開了主席,或許是去更衣了。
劉非挑了挑眉,燕飲實在無趣,無非是聽曲兒、聽曲兒、聽曲兒,乾脆也起身離開,準備出去透透氣。
臨走之時還聽到屠懷佳的抱怨聲,看得出來,屠氏小衙內的身份雖是假的,但屠懷佳與梁錯也算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干係,加之屠懷佳十足重情重義,很是擔心梁錯。
屠懷信聽著弟弟喋喋不休的言辭,突然低下頭來,精準的吻住屠懷佳的唇舌。
“唔!”屠懷佳睜大眼目,一臉不可置信,嚇得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左顧右盼的道:“這麼多人,哥哥你怎麼……”
屠懷信倒是鎮定,道:“佳兒你這般關心陛下,哥哥會吃味兒。”
劉非走出燕飲大殿,一個人來到昇平苑的湖邊透氣,臨水而立,一股夜風吹來,驅散了多日來的潮溼悶熱。
隨著那夜風,影影綽綽,若有似無,好似是……
哭聲?
劉非歪頭看去,黑暗的夜色深處,偏僻的湖中小亭,的確有一抹黑影,形單影隻的靠著欄杆,那鬼夜哭一般的聲音斷斷續續,一陣陣飄來。
劉非好奇的走過去,待得近了,那黑影似乎十足警戒,猛地回過頭來,戒備的低喝:“誰在哪裡!”
劉非探頭道:“陛下?”
鬼夜哭一般的黑影,竟是梁錯!
梁錯離開了燕飲,並不是更衣,而是一個人來到了湖中小亭,腳邊散落著七八個酒壺,身為千秋宴的壽星,梁錯竟一個人躲在此處喝悶酒。
不止如此,藉著暗淡的月色仔細一看,梁錯的眼眶微微發紅,平日裡陰鷙的狼目柔和了不少,蒙著一層微醺的霧靄,高聳的駝峰鼻亦透著微微的紅潤,說是小鹿似有些違和不妥,但莫名……
可愛?
梁錯一愣,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劉非,掩耳盜鈴一般下意識用袖袍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咳嗽了一聲,道:“燕飲太悶,劉卿也是來散心的?”
劉非不給梁錯岔開話題的機會,道:“陛下……你哭了?”
梁錯:“……朕沒有。”
劉非眨了眨眼眸,清冷的眸光微微轉動,心想:一國之君哭起來,原來這麼好看,莫名想看他哭得更兇。
梁錯:“……”劉非的眼神,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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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劉非看得太過專注,梁錯有一種後背發麻的感覺,強調道:“朕沒哭,是……是因著風太大,眯了眼目。”
劉非點點頭,表示理解,卻還是盯著梁錯的臉看,眼睛紅紅的,鼻尖也